芍药记事_蓝艾草【完结+番外】(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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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红绫倒是知礼,就算是抬了姨娘,在闫幼梅面前也以“奴婢”自称,多是规规矩矩的,只宁景世一月里倒有半月在外面眠花宿柳,剩下的日子宿在府里,大半时间也在姚姨娘房里,小半日子才在闫幼梅房里。

  丫环明铛跟当初怀孕死了的莺儿是一同跟着陪嫁来的,听到闫幼梅的奶嬷嬷在背底里跟闫家陪嫁来的燕喜嬷嬷聊天,讽刺姚姨娘,“……她是什么出身?学的又专是哄爷们的伎俩,咱们家姑娘心底纯善,从小金尊玉贵,哪里比得行院里出来的会笼络爷们?”

  燕喜嬷嬷还叹息:“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行院里出身的放得下身段,房里什么讨好爷们的事儿都做得出,咱们姑娘……”

  明铛当初还不明白,莺儿去了之后不久,宁景世就对她动手动脚,闫幼梅便将她开了脸给宁景世放在了房里,chūn风雨露尝过了,经见过了宁景世在chuáng上的不着调,便渐次明白了奶嬷嬷跟燕喜嬷嬷的话。

  “我这里有明铛她们侍候,哪里就缺了人手呢,你也太小心了些。”事到如今,她与姚红绫妻妾相处也算得和睦,做妾室的在正室面前从来不恃宠生娇,小心服侍,她又没生下儿子,做正室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下去了。

  闫幼梅让姚红绫先回去,自己穿戴好了,往檀云院去请安。

  自朝中大肆封赏了齐辽之战的将士们之后,府里便传开了,原来被逐出门去的大爷回长安城了,如今做了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连带着妻子岳父岳母皆有封赏,只与镇北侯府一点gān系也没有。

  闫幼梅成亲之时还不知道镇北侯府旧事,只成亲这几年便渐次知道了,心里对婆母不免轻看了些,原来她嘴里说的冠冕堂皇,教训起儿媳妇来理直气壮,自己私下做的事qíng却上不得台面,由不得儿媳妇在心里轻看了她。

  府里的大爷做了三品怀化大将军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早晨,闫幼梅正在婆婆房里侍候着,晋王派了婆子来传话,婆子前脚走了,后脚南平郡主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彼时宁谦跟宁景世父子俩都在外面未曾回来,只有闫幼梅作主,她便使了下人拿了府里的帖子去请太医。太医跑了多少趟,都是气郁于胸,不得舒解。

  南平郡主病了之后,这些日子汤药不断,人虽醒了过来,但面色焦黑,人却爬不起来了。丈夫来了之后,跟她大闹了一场又走了,儿子回家来也不过在chuáng前站一时,说两句闲话,转头就又往外面去了,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也不耽搁。

  偌大一个镇北侯府,如今能日日过问南平郡主病qíng的,便只有闫幼梅一个人了。

  闫幼梅一路往檀云院去的路上还在想,婆婆这病大约没这么快好了。若想好了唯有府里大爷从云端跌到了泥地上,大约才能消了婆婆这口郁气。

  只被逐出门的大爷倒是个血xing男儿,一步步从泥地里爬上来,想来真要让他跌下去,也不容易。

  雪后的早晨原本空气冷冽,但闫幼梅带着丫环才进了檀云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守夜的丫环这会儿还揉着眼睛在茶房里熬药,见到她来小声问安,又道:“主子一夜未睡,这会儿才睡着,奶奶不如在这里坐一会,等主子醒来了,福嬷嬷那里传出话来,奶奶再进去?”

  闫幼梅谢了她的好意,丫环拾掇了个gān净垫子来放在一旁的杌子上,扶了闫幼梅坐下,二人小声jiāo流南平郡主的病qíng。

  “婆婆病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几时会好?”

  闫幼梅的忧心就挂在脸上,任谁瞧见了,也会觉得这媳妇儿孝顺的。

  丫环斟了杯热茶端过来,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忙向闫幼梅告罪,“让奶奶见笑了,这些日子主子一直病着,奴婢就……”

  闫幼梅摆手,“不妨事,婆婆病着,我做儿媳的没能亲往婆婆病chuáng前侍候,倒是累姐姐们跟福嬷嬷了。”

  南平郡主原来对儿媳妇还有几分期望的,哪知道自儿媳妇进了门,半点用都没有,儿子依旧故我,时不时便在外眠花宿柳,要么就有要赌帐的上门来结银子。

  这个儿媳妇不但拴不住儿子的心,让他成了家的人仍旧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外跑,还连个喜信儿都没有,成亲也有几年了,竟然还是肚子平平,自莺儿之后宁景世院里不拘哪个都没半点消息,南平郡主对儿媳妇就愈加的不满了。

  她又是那么个不饶人的xing子,日常言语间便对儿媳妇极尽苛责之事,这使得婆媳妇之间的关系一度很紧张,表面上看闫幼梅恭顺之极,但实质上婆媳俩几乎处于相见两相厌的地步了。

  闫幼梅也是自小娇养长大的,上面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做幼妹的极尽父母兄妹宠爱,没想到嫁了人,表面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藏污纳垢。

  婆婆病倒的这些日子,她虽日常也过来请安侍疾,不过面儿qíng。南平郡主身边有福嬷嬷以及众丫环,哪里就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了。到了晚上南平郡主便想为难儿媳妇,朝她瞧一眼,闫幼梅便道:“大爷最近忧心母亲身体,晚上回来还得儿媳妇侍候,端茶倒水,丫环们总不放心,儿媳妇还得亲自看着呢,母亲好生养病,媳妇回去瞧瞧,明儿一早就来。”

  南平郡主自对丈夫失望了,便将儿女放在首位,尤其是儿子,便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儿媳妇这话竟然教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无力的捶chuáng,“歹毒的妇人,不孝顺的东西!”

  福嬷嬷知道她这是把对夏景行的火往儿媳妇身上撒了,只能假作不知的宽慰她:“少夫人一心扑在世子爷身上,cao心好了世子爷,郡主就能少cao份心,何尝不是在给郡主减轻负担。奴婢这里看着郡主,但有什么事主子使唤起老奴来也顺手,少夫人可不太清楚郡主的喜好呢。”

  南平郡主只能含恨闭上了眼睛,只觉嘴里全是苦味,一到了晚上就做噩梦,梦见王氏吐着长长的舌头来找她,朝着她冷笑,“你害死了我,却害不死我儿子!我儿子会回来给我报仇的……”

  她一头大汗从梦里醒来,全身就跟从水里捞出的一般,大冬天都得从头换一身,又疑心王氏冤魂不散,在府里作祟,还请了和尚道士轮流来,念经超渡的,挥了桃木剑捉鬼的,就跟唱大戏一般折腾了好几回,却依旧不能除了她心头梦魇,到了晚上闭了眼依旧是王氏那张脸。

  王氏眉眼透着温婉平和,生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南平郡主当年找上门来,她也只知道一味流泪,连高声争辩责骂也不会,但到了南平郡主梦里却是面目狰狞,半点不见生前温柔之意,倒如恶鬼索命一般。

  南平郡主便愈加认定了这是王氏做了恶鬼,不得超生,这才形容大变。

  她这般连气带吓,白天想起自己儿子就心塞不已,再想想出息了的夏景行,只觉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若是能掉个个儿,宁景世成材,夏景行做个纨绔,哪怕如今将他仍旧养在府里,她也愿意,左不过费一口饭,只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辈子都难有翻身的余地。可惜当时一念之差,将他逐出门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小畜生倒一日日出息了。

  到了晚上又心病难除,一夜夜睡不安稳,原本当时只是痰迷了心窍,昏了过去,哪知道日日汤药灌下去,病倒越发严重了。报了给晋王府去,晋王还亲自过来瞧了一趟,见得女儿枯瘦的脸,也心痛不已,拉了她的手安慰,“父王还没死呢,岂容这小畜生骑在头上,等他这段日子应酬完了,等回头安排起官职来,父王必让他一辈子就耗死在一个官职上!”

  夏景行这些日子chūn风得意,自升官之后,每日里请酒不断。

  这些人请的时候还都不是单给他一个人下帖子,而是连燕王与赵则通也一起请了。他们算得此次齐辽之战的大功臣,旧日玩伴,官场同僚,各种应酬不断。

  晋王身在王府也听了不少消息在耳里。

  南平郡主双眼淌泪,这时候恨的愈加咬牙切齿,又埋怨晋王,“当初爹爹说能将那小畜生弄的家破人亡,还有小畜生的小崽子,定要将他卖身为奴,或沿街乞讨,怎的我听着竟然连他岳丈妻子都有了封赏?”又恨亲家,“崔连浩也是个没用的,一点子事qíng也办不成,亏得我将宝贝女儿许了他儿子,真是个蠢材!”

  到得此时,晋王只觉得女儿枯瘦的手抓着他的胳膊,眼睛里是彻夜未眠的红血丝,形容枯槁,两鬓带着不正常的cháo红,披散着长发神色凄厉,倒似入魔了一般,出来便问福嬷嬷,“她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不过一个夏景行,何至于就让她弄成了这般模样?

  福嬷嬷却知这是心病,这时候也不再瞒着晋王了,跪在他面前泣道:“王爷不知,听说大爷做了三品将军,侯爷回来跟郡主大吵了一架,说是郡主害了他一辈子,还误了他的儿子。郡主气不过,要爬起来跟侯爷理论,两个人扭打起来,侯爷将郡主推倒了,扭伤了腰,郡主心灰意冷,才越病越重的。”

  南平郡主一生自负,从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一直掩耳盗铃,原本也能过下去的。

  只夏景行立功之后,宁谦在外面听到消息,儿子回京竟然不肯上门来,又立了卓越战功,一跃成为了三品武将,原本这是宁家光宗耀祖的喜事,如今他却改了姓,当时心里苦的辣的酸的涩的全涌了上来,回头多喝了点酒,便将这责任推到了南平郡主身上。

  若非南平郡主当年勾引他,他何至于昏了头,做出抛妻弃子的事qíng?

  况且王氏与南平郡主的xing子南辕北辙,细想起来他的婚姻也只跟王氏生活的那些年算得平静温馨,跟南平郡主成亲争执起来二人互不相让,吵的天翻地覆,生的儿女俱都不成器,让他在外面丢尽了脸。

  这时候回来见得南平郡主,便是满心的厌恶,什么话解恨说什么,不管不顾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什么“不要脸的贱人,勾引了有妇之夫,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就跟王府里的侍卫有了首尾……”,什么“……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害的老子丢尽了脸面,儿子有家不得回,都是你这悍妇在做怪……”再有“bī走了阿行,你倒是养个出息的儿子来光宗耀祖啊?”等等戳心窝子的话。

  南平郡主本来便在病中,才被太医扎针醒了过来,听得这些话顿时气的不住发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这会儿才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识人不明,竟然看中的是这样的男人,对她一点点怜惜也无,还专拣她的痛处戳,她这会儿气的狠了,挣扎着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凄厉的嚎了一嗓子:“王八蛋!我让你说——”伸出长长的指甲,便朝着宁谦面门上去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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