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幽州城里房子铺面的价格一涨再涨,也亏得孙氏开年就在幽州城里用积蓄买了个小院子,带着人搬了出去,否则以现在的房子铺面价格,不知要多花多少冤枉钱。
她搬家的时候,夏芍药还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前来搬家。只她们当初进这院子的时候,里面所有东西都是齐备的,家具chuáng铺,自己买了院子倒要重新添置。
邢寡妇摸着这些东西舍不得,恨不得全扛到新院子里去,还道:“这些家具chuáng铺放着也是白放着,放久了好东西都被糟践了,不如搬了过去用。”
孙氏可不是个绵软xing子,当即冷嘲道:“邢嫂子可别忘了,这院子是夏家的,里面chuáng铺被褥家具没一样是你花银子置办的,你好意思搬,我家里可不好意思摆出来,也不知道你要搬了摆到哪里去?”
一句话倒将邢寡妇挤兑的无言以对。
这边院子是夏家的,那边是孙氏买的,与她可半点gān系都没有。孙氏好心收留,倒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想头,等搬过去分配了住的地方,孙氏便道她赚钱也不容易,这院子如今就当赁给大家的,每月意思意思收一百大钱。
邢寡妇一听便嚷嚷着要搬回去,只道放着夏家免费院子不住,难道竟要住收租的房子?
徐寡妇冷眼瞧着,便知孙幼竹这是看不惯邢寡妇占便宜没个头,才有此一招的。一百大钱不算多,每日算下来才三文,只能去街上买一个半蒸饼。
“掌柜的都从夏家搬出来了,邢嫂子也不想想,你带着闺女去了,夏家认得你是谁?难道竟会大开了门迎你住进去不成?”
邢寡妇这才收了声,晚上坐在油灯下,掏出个布包袱来,一文文清点财产,只觉得jiāo一百文做房租,跟割ròu似的。
还是莲姐儿看不过去了,小声劝她,“外面想要租这么便宜的房子也不能够,娘还是别嚷嚷了,咱们已经算是占大便宜了。”幽州城里人一日日多了起来,光听得路上有人议论房子铺面的价格,莲姐儿也要吓一跳,那可是她没日没夜绣花攒十年也赚不来的数儿。
邢寡妇念叨了半夜才睡,免费的房子住惯了,就不想出钱赁房子来住了。
落后一切收拾停当,将军府里还送了暖屋贺礼来。孙氏上门去谢,又瞧中了隔壁的院子,比她买的这院子还要大些,想着买了正好打通了做绣坊,穷尽了积蓄买下来,还跟夏芍药道:“这下子我是真穷了,自己攒的全搭进去了。”当初跟娘家闹翻 出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些现银,至于寒家抬回来的陪嫁东西全还在娘家压着呢,孙太太也不会让她带出来。
夏芍药还道:“若是手头紧张,需要银子,我这里倒能借你周转。”看着孙氏兴兴头头努力过的更好,她便忍不住想帮一把。
孙氏谢过了她,只道想要在夏家茶楼外面贴个招学徒的招贴。
这事儿容易,夏芍药当即就派人去办。
夏家茶楼位于闹市,人来人往,不出几日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前来应征,都是十来岁会拈针的小丫头,孙氏便选了十个女孩子,又签了十年的契约,算是给孙家绣庄招的头一批学徒。
夏芍药见她行事颇有章法,便忙起自己的来。
何娉婷这一向有了身子,许多事qíng都懒怠动,再不似往常一般跟夏芍药各家铺子里去逛,看看别家有什么新货。夏芍药只能自己跑。所幸耶律贤重返幽州之后,还捎来了萧玉音的信,同意了往后延昌宫里各项胭脂锦锻从她这里进货。
耶律贤早早派人盯着夏家门首,只瞅着夏景行出门了,夏芍药往铺子里去的时候,半道上被他截住了,倒似偶遇一般上前来打招呼,“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夏夫人,母后托小王送的信倒落在客馆里了,夏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先寻个地儿坐一坐,小王这就派人去取。”
夏芍药是个道地的生意人,以前也与外地客商去茶楼酒楼谈过生活,又不曾有过被男子费尽心机搭话的经历,不疑有他,还礼貌询问,“皇后娘娘可同意了我的提议?”
耶律贤装傻,“什么提议?母后未曾跟小王说过,只道有封信要捎给夏夫人。”
夏芍药便有些忐忑,暗想这笔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她心中时时记挂着自家祖宅老屋,芍药花圃,总要赚了银子赎回来,送给夏南天,也算是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
二人往旁边茶楼坐了,旁边又有耶律贤的从以,以及夏芍药身边跟着的丫环。
耶律贤初见夏芍药,便惊为天人,念念不忘雪地里那抹纤袅妩媚的红色,如今再见,夏芍药身着薄薄chūn衫,色调浅雅,愈见其人如玉似琢,chūn光之下肌肤清透白晳都似发着光一般,让他多瞧两眼都只觉造次。
稍顷从人拿了萧玉音的手书过来,耶律贤亲自递了过去,素娥却先一步接了过去,递到了夏芍药手上,眼瞧着她纤长玉指拆开了信封,见得萧玉音竟然是用汉字书写,对这位辽后倒颇为敬佩,观其内容,顿时大喜,还特意向耶律贤致谢,“多谢大皇子,皇后娘娘同意了由我往上京辽国皇宫供货,又道随后便会有宫中采卖前来幽州城,还要多谢大皇子牵线了!”
这于夏家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耶律贤盯着她面上笑靥亦笑了起来,恭喜她心想事成,话还未说完,街上一骑疾驰而来,到得茶馆门前,从上面跳下个人来,黑色大氅翻卷,龙行虎步直闯了进来,眉眼间风云色变,笔直朝着耶律贤这一桌走了过来,到得近前压下眉间雷霆之色,俯身道,“娘子怎么在这里?”
夏芍药背朝着茶馆门口而坐,仰头瞧见夏景行一张脸,扬了扬手里的信,“大王子带了辽后的信过来,她同意由我往辽国皇宫供货了。”喜孜孜起身拉了他坐下,还体贴的将自己杯中茶水递了过去,“夫君这是打哪来?”
夏景行一肚子火气重又憋了回去,抬头朝耶律贤瞧一眼,皮笑ròu不笑,“这不是燕王殿下召大皇子议事,到处寻不到人,哪知道他竟然在这里偷懒。”
耶律贤抬眉轻笑,“燕王殿下盯小王盯的可真紧啊!”
没想到怀化大将军竟然还使了人盯着夫人,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耶律贤在糙原上无拘无束惯了,哪里知道夏景行的忧心,好不容易有了老婆,若不是她做生意的手腕一流,自己又乐在其中,当真恨不得将她藏在家里,省得旁人瞧见了觊觎。
只夏芍药没成亲之前怎么活,成亲之后他也没有道理拘着她。
自耶律贤重返幽州城,夏景行没一日不提心吊胆,生怕他找借口往自己老婆身边窜。自家媳妇儿他是知道的,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对互市抱了极大的期待,总想着借这股东风大展拳脚,夏景行哪里舍得拦着她。
只要与辽国皇宫做生意,是很难绕过耶律贤的,这一点就令他非常不开心了。
耶律贤好容易将夏芍药截在了半道上,两人还没呆得一刻钟,就被夏景行搅了局,揪着往燕王府去了,半道上还朝着夏景行眦牙,“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在将军心里想什么。”
夏景行扯了面皮勉qiáng一笑,“大皇子既然知道,怎么做出来的事qíng我瞧着不太厚道呢。”
“本王哪里不厚道了?”耶律贤义正言辞,“本王只是履行母后jiāo待的差事,大将军这么不放心夫人,不如将她锁在柜子里好了。”
夏景行忍了又忍,才将要揍眼前这位友国皇子的冲动压了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要隔在两年前,他将眼前皇子砍了都没人说什么,但如今两国才重新建jiāo,城外的互市围墙已经夯好了,再过得一个月,互市可就要开始jiāo易了,这时候万不能出什么砍人事件,为两国的友好涂上一个血淋淋的开端。
夏芍药却浑然不管这些闲事,还当耶律贤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此次送信就表现的可圈可点,礼貌非常,一句逾矩的话都没说,早把那不该有的念头给打消了。她自己做成了一笑大生意,高高兴兴往铺子里去清点货物了。
何娉婷指望不上,她还捧着隆起的肚子光明正大的偷懒,“姐姐瞧着看需要哥哥运些什么货来,自己开了单子给他就行了,我如今身子重,瞧见字儿都头疼,铺子里的事qíng都是掌柜管着,连个算盘珠子都不想拨。”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体质,怀孕便吐个不住,看到帐本子便犯恶心,听到算盘珠子响就头疼,赵则通都被她折腾的没了脾气。
第九十一章
夏景行千防万防,还是没办法拦着耶律贤见夏芍药。
过得几日,大辽宫里采买使前来幽州城,耶律贤牵头让两方认识,夏芍药依约前往,身后就跟着满心不甘的夏景行。
怀化大将军坐镇生意场,耶律贤倒要取笑,“大将军怎的有空赴约?今儿却是敝国与夏夫人谈生意,倒要劳驾夏大将军前来保驾护航,难道还怕本王与宫使坑了夏夫人不成?”
夏景行在家里听得大辽宫使约见夏芍药,已经猜测到了耶律贤肯定会横cha一杠子。家里这位还兴冲冲梳妆打扮,他心里已经酸成了醋海子,万般不是滋味,暗恨辽人到底化外蛮夷,不知廉耻,连旁人妻室也要觊觎,可对着夏芍药的笑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老婆,生意咱不做了好吗?!
当初他要投军,明知有危险,夏芍药还是全力支持他,从无一句埋怨,轮到她要大展拳脚了,自己哪有拖后腿的道理?
宫使已知夏芍药与皇后有旧,又是皇后钦点,办起事来十分慡快,价格上面几乎争议不大,只货物上面还需要亲自验看过了。
夏芍药要陪着宫使去验货,耶律贤与夏景行落后几步跟着。宫使为表敬意,还要停下来等耶律贤往前面走,夏芍药却扭头朝着身后两个大男人道:“我与宫使去验货,你们俩跟着做什么?该gān嘛gān嘛去!”
夏景行立刻对着年近五十两鬓花白的辽国宫使笑的热qíng有礼,“宫使请便,我与大皇子先行一步了。”回手就扯住了耶律贤的腰带,qiáng硬的将他给拖走了。
走出去好几步了,耶律贤还要回头瞧过来,宫使感动的向夏芍药夸耀,“我们大皇子最是为人着想,对待臣属也很是亲切有礼,他是怕我初来,执意要陪我谈成这笔生意,真是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里暖融融的!”比起动不动会抽人鞭子的丹东王,大皇子的私德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夏芍药也深有同感,“贵国的大皇子除了偶尔有点……”犯蠢,半道上拦着人求亲之类的,“大多数时候还是谦逊有礼的。”就连辽后送的信都要亲手jiāo到她手里,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又无皇子的傲气,当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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