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音从匣子里拿出一面令牌来,叮嘱儿子:“你二叔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是想打仗想疯了,万一你阿兄在幽州好好的,他带了一队人马杀将过去,到时候后果会如何?”
耶律平吓的睁大了眼睛:“母后不会吧?那到时候咱们跟大齐又打起来,我想游学,就只能去西夏大食了,不要啊!!!”
萧玉音都快被这不着调的儿子给带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自己的游学计划?!我让你拿着这面令牌悄悄去调一队人马,查一查你二叔是从城外来还是从王府里来。若是从城外来,就带人出城去瞧瞧,他既然前来请命,说不定就带了大队人马,驻扎在城外呢。”
耶律平的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萧玉音半夜没睡,在寝殿里走来走去等消息,暗中猜测耶律德光的用意。
耶律璟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妥,想到他的bào戾脾气,旁人拖不住他,唯有亲自去陪着他,才能以防万一。等到耶律平悄悄带人摸出城去,远远瞧见了耶律德光的嫡系在城外驻扎,帐篷连营,他回来报于萧玉音知道,母子二人这才后怕起来。
“前几日才收到你阿兄的来信,算着日子也就这几日互市才开,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你阿兄被齐国人给锁拿了,你二叔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消息。除非……他笃定互市上会出乱子,再或者……你二叔派了人去互市是捣乱,阻止两国订立盟约……”
萧玉音不猜测还好,越猜测心里越害怕。
“母后,那怎么办?”
大半夜的,萧玉音也不能跑去找耶律璟拿主意,她思虑再三,立刻提笔写信,秘密派人前往幽州送信给耶律贤,又叮嘱耶律平:“不管你二叔什么用意,在没撕破脸之前,你万不可露出马脚来,明日见了他还同往日一般,凡事有你父汗呢,瞧他能做出什么事qíng来。”
此日早朝,上京城中官员见到耶律德光,尽皆骇然。都知道这一位是主战派,如今两国已经正式jiāo好,他原来拂袖离开,甩手不管正好。这会儿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在朝中掀起什么新的风làng来。
所幸整个早朝,耶律德光都不曾开口,以萧珙为首的主和派们都大松了一口气。下朝之后,辽帝留下了耶律德光,直等人散尽了,萧珙才往中宫去了。
萧玉音的信送出去的同时,耶律贤在幽州城内也修书一封,向辽帝禀明互市发生的血案,以及当时他与萧恪的处理办法。
原本互市开了之后,耶律贤就可以回上京城了,但是鉴于此次血案,他还是准备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互市上发生血案之后的好几日,夏家园子里都是人满为患,许多前来做生意的商人度过了惊魂一日,都叫了好酒好菜来慰劳自己,又有曲艺可看,不喜欢闹腾的就往前面茶楼去听说书先生讲书,来一段乱世qíng仇的家国儿女英雄故事,也能稍稍忘掉半刻钟现实的血腥。
不过这些远行的客商们常年在道上走,碰上山匪山匪的概率也是有的,过得两三日便缓过来了,照旧往互市去,挑中了羊群骏马骆驼,又将自己手里的货物出脱了,带着这些牲畜回返。
到是第五日上,何渭与何娉婷,已经夏芍药三人结伴往互市去瞧热闹。何渭瞧中了马匹,以及马鞍,出手便买了上百匹骏马,又为这些马儿置办了jīng美的契丹鞍。
“哥哥买这么多马儿,咱们家里养得起吗?”就算养得起,那也是一必不菲的支出。
夏芍药在她额头轻点了一指,“你还真是有了孩子连脑子都懒得动了,你哥哥这么jīng明的人,怎么会做赔本买卖呢?”
何渭大起知已之感:“还是夏少东了解我。”他买这么多骏马,自然是拿去出手的。
大齐马场本就不多,最好的马儿都供给了边关骑兵,轮到寻常人家代步,牛骡都有。达官显贵以及富人倒也买得起马,只那马价格高昂不说,比之眼前辽人赶来jiāo易的马匹,明显要差上许多。
何渭看着心痒不说,就连夏芍药也出手买了一匹小马驹子,说是带回去送给小平安。
这批骏马牵到洛养城去,一匹匹拿出来卖,所赚利润恐怕能吓死何康元。
何娉婷抚着肚子还笑:“安哥儿才多大,你也不怕他摔下来!”抬头瞧见赵则通在人群里转悠,还朝她招了招手,她兴奋的脸都红了,拽着夏芍药的袖子指点:“夏姐姐你瞧,夫君扮成商人在前面转悠呢。”
互市开了第一日就闹出大乱子来,燕王与耶律贤都极为重视,第二日更是加qiáng了巡防,照旧是之前的防守套路,明里由夏景行带着前锋营将士巡城,暗里的防卫由赵则通负责。
许是之前的风波已经过去了,这两日新城之中除了各种挑着担子卖小食的商贩,还有些挎着篮子卖叫食用品小玩意儿的少年男女,想来是卖些东西来补贴家用。周围此起彼伏辽人与齐人的叫卖声,还有不通汉语的辽人同齐商jī同鸭讲,两方都有意jiāo易,偏偏语言不通,急的抓耳挠腮,场面瞧着十分有趣。
赵则通上前去,居中翻译,竟然也令得这桩买卖谈成了。
辽人为表谢意,回身从褡裢里抓了满满两把ròugān,rǔ酪,非要往赵则通怀里塞,他没奈何收了,引的那辽人露出满面笑意。同他谈成生意的齐商不甘示弱,从肩上褡裢里抓了一把大钱给他当作酬劳,约有二三百文之数。
远处,何娉婷与夏芍药瞧得这一幕差点笑破肚皮。
夏芍药还打趣何娉婷:“赵六哥这差使好,既能办差还不耽误赚钱,想来往后妹妹家ròugān,rǔ酪是不愁了。说到底还是殿下偏帮赵六哥,我家夫君就没这么好的差使。”
他们从西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夏景行大热的天还全副披挂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士兵,在城内转悠。
何娉婷身子重,多走几步路就出汗,他们身后就跟着青帷马车,逛得累了她便上马车歇歇脚,竟然也教他们淘到了辽商从大食运来的琉璃盘,晶莹剔透,价格倒不贵,二人各买了一套,算是买个稀奇。
回去的时候,夏芍药与何娉婷坐着马车,还未出互市新城,见得西城内有一处围着许多人,闹哄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身着甲胄的军士们也在其中,远远瞧着似乎夏景行亦在其列。何娉婷还要过去说不瞧瞧,“那边说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咱们没瞧呢。”被夏芍药给拦了下来:“你一个大肚子往人多处挤,怀着身子也不知道安生的。”她自己怀着小平安都没这么闹腾。
何娉婷大叹:“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啊,天天圈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好容易出来一回,还不得多瞧瞧热闹?”
“不是你自己懒怠动的吗?”夏芍药放下马车帘子,催促车夫回转,不理何娉婷的要求。
何渭在马车外面听得夏芍药轻易就替自家妹子作主了,将她管的服服贴贴的,也不知想起什么来,唇边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出来。
小平安见到鞍夏芍药给他买的小马驹子,差点没高兴疯,绕着小马驹周围撒欢的跑了几圈才停下来,跟小狗似的吐着舌头喘气,还大声扬言:“明儿我要将小马牵到园子里去,让别人去看。等下次世子哥哥来玩,就知道我也有马了。”
燕王世子也有一匹马,只不过要比小平安的这匹大上许多,是个三岁的小母马,xing格温顺,有时候他骑着过来园子里,小平安瞧见了艳羡不已。
夏芍药设想周到,小马还配了马鞍。卖马的辽人说这小马xing格温顺,最适合孩子骑。保兴将小平安抱到马上,让他紧紧抓着马鞍,自己牵着马缰就在院子里转悠,夏南天生怕摔着大孙子,也跟在后面走,侍候的丫环婆子都出来瞧热闹,这qíng状倒有些好笑,夏芍药远远瞧着差点笑出声来。
夏景行回家来,才进了大门,就听到儿子兴奋的声音,“爹爹你快来瞧,我有马儿了!”他将马缰将给门上小厮,大步过去,瞧见这匹温顺的小马,顿时乐了:“这是你祖父买给你的?”
夏南天宠起大孙子来,真是什么都愿意捧到他面前的。
小平安在马上得意的笑,“错了错了!这是我娘送给我的!”他还大方向夏景行招手:“以前爹爹带我骑你的大马,今儿我也请爹爹骑我的马!”
夏景行指指眼前小马驹子细瘦的腿脚:“你不怕爹爹爬上去,一下压死了你的小马驹子?”
小平安光顾着大方,还没考虑到夏景行的身高体重,经他提醒,低头瞧瞧自己的小马驹子,爱怜的摸摸它的耳朵,终于下了个决定:“那就……等它长大以后,我再请爹爹一起骑它!”
夏景行摸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一把将小家伙从小马驹身上提起来抱进怀里,狠狠亲了两口,胡茬扎的小家伙脸疼,伸出小巴掌按在他脸上,挣扎着要坐回去。
次日夏景行才出门,夏府门口就有人求见。是个中年妇人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是上门致谢的。
门上报到里面去了,夏芍药正坐在那里梳妆,准备打扮整齐了往铺子里去,便遣了丁香去瞧。
丁香小心谨慎,过得一刻来复命,说是外面那对母女昨儿在互市卖绣品,差点被个骑马的商人给撞了,幸得夏景行相救,今儿一大早便跑来谢恩。
夏芍药摆摆手,让丁香带了那对母女回去,只道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可谢的,既然夏景行担着互市安危之责,这便是份内之事了。
丁香再去打发,夏芍药已经收拾停当,带了榴花坐着马车要出门。哪料得马车才出了夏家大门,便被人拦住了,那对母女已经跪倒在了马车前面。
榴花掀起车帘子往外瞧了一眼,气哼哼道:“昨儿差点被马踩了,怎么今儿就要往别人马车轮子下面钻?亏得张三叔驾车稳当,不然不定得出多大事呢。”若是夏家马车压到了人,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夏芍药还真没见过这么执著为道谢的,她踩着凳子下来,索xing扭头又进了大门,让榴花带了那对母女进去。都将人堵到半道上了,再不见一见下次不知道要堵哪里。
榴花心里有气,带人进去的时候言语之间未免带出来几句,那对母女也不吭声。到得前厅,见了夏芍药纳头便拜,口称:“见过夏夫人。”
当闺女的跪在那里头脸都涨红了,当娘的倒能言善道,三言两语就将事qíng进明白了:“昨儿小妇人与闺女去互市上卖绣口,闺女差点被马踩了,还是夏将军救了我家闺女。小妇人只这么一个闺女,当真是命根子一般,若无夏将军,昨儿真是要剜了小妇人的心肝ròu去!”她说着又朝着夏芍药磕头:“真是要多谢大将军活命之恩!”被夏芍药示意丫环将她们娘俩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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