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_蓝艾草【完结+番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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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走出去十几步远,夏正平才低笑:“老爷病了,姑娘立时就能顶起大梁来,最是个有决断的,可等老爷病一好,她就又成了个最娇的小姑娘,真是好。”

  夏景行亦笑,下手去挖芍药根,“娘子还是娇娇的样子更好。”有人宠有人疼自然有撒娇的地方,迫不得已的坚qiáng只会让人心疼。

  他原就在夏正平手底下跟着gān过些活,再经了夏正平指点,两人gān起来很快,等到夏芍药一圈转回来,他们都已经分了十几株芍药了。

  当日回去,素娥倚门盼着,见姑爷满手是泥,姑娘手上一点泥也未沾,顿时眉开眼笑,立时唤了几个丫头打水,服侍夏景行洗手净面,又拿出家常衣服放在chuáng上,“这是姑爷换洗的衣裳。”待他这番周到,倒是比之往日的只尽本份更qiáng上许多。

  夏芍药自来不曾见过素娥对夏景行这么周到亲切的,还小声跟他嘀咕:“夫君去花田里gān活,素娥就待你立时不一样了起来,若是我下手去gān,她会不会将我供在头上呢?”

  “你猜呢?”夏景行在她额头上轻轻弹得一记,“傻丫头!”

  夏芍药这才回过味来。感qíng素娥今日待夏景行不同,大异于往常,都是因着夏景行拦着她没沾得满手泥巴回来啊?

  “这丫头……”都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了。

  晚上的饭菜却甚是可口,炖了一整天的jī汤,撇去上面浮油,下得细细的jī汤面,上面洒着翠绿的葱花,地里现摘的小菜凉拌了两个,还有府里拿来的糟鸭子糟鹅掌,大热的天吃下去发一身的汗,等消了食再洗个澡,说不出的舒慡。

  夏芍药披散着头发让丁香拿布巾子吸水,等头发半gān了再拿梳子通头发。等夏景行洗完了,她这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几个丫环见他头发滴着水,虽递了布巾子给他,却都不肯上手去贴身侍候,还是素娥小声跟夏芍药道:“姑娘去帮姑爷擦擦头发吧?”

  夏芍药见一屋子丫环巴巴的看着自己,倒想起小时候夏日里,沐浴完了,唐氏也是时常替夏南天擦头发的,这在夫妻间想来也是寻常,便过去从他手里接了布巾子来,将他一把头发全裹了进去,一点一点吸头发上的水。

  等房里丫环们都极有眼色的全出去之后,她才抱怨:“夫君这才下田gān了一日,丫环们都开始指使我来侍候你了,若是gān个十天半个月,真不敢想会成什么样儿。”

  夏景行是万不曾想到还有这待遇的。在夏家老宅这些日子,贴身的事qíng都是自己料理,丫环们是不近他的身的。今日能得夏大姑娘亲自上手侍候,面上笑意都浓了,“她们这不是想着让我gān活更卖力些嘛。为夫今儿分得上百株,明儿就要加倍努力了。好等晚上回来,能享受到娘子喂饭的待遇。”

  夏芍药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你想的倒美!”想想自己给夏南天喂饭喂药的半年,又补得一句:“你瞎说什么呢!”

  夏景行听得她话音都不对了,立时也想到了此节,忙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还顺势在她白嫩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我哪里舍得娘子cao劳?!”被夏芍药嗔了一句:“油嘴滑舌!自己去擦吧你!”将布贴子塞进他手里,自己扭身去旁边坐了,耳朵尖却渐泛起了红色。

  夏景行暗乐。

  第二十二章

  芍药果实结为蓇葖,蓇葖里面的种子成熟,蓇葖开裂,花田里的小厮们便开始采集种子。去除到ròu眼可见的瘪粒以及杂质,再将待播种子放进水里去掉不充实的种子,用温水浸泡一日一夜,便正式开始播种了。

  等到所有的种子都播完,分株也已全部栽种完毕,今年秋天花田里的活总算是全部完工了。最后只余了晾晒的药根,要反复晾晒至gān,送到药铺子里去,这些事qíng只消夏正平盯着就好,倒不必夏芍药夫妇滞留在此。

  临离开庄子的前一日,夫妻俩在畦田里亲自转了一圈,视察各处的播种分株qíng况,种子倒是种下去了,但根苗却没这么快发上来,各处分株栽种的都长势良好。

  “这下去护国寺,爹爹就不用担心花田没有经管好了。”夏芍药美滋滋的,“以后爹爹都可以好生休养,不必再cao劳了。”

  美中不足的是,她来了这么久,还是没亲自分过一株芍药,活儿都让夏正平与夏景行带着小厮们gān完了。

  反倒是她,整日在花田里转转,活动量增加了,心上再无负担,胃口大开,竟然长了不少ròu,她自己晚上摸着腰上也厚了一层,脸都圆了一圈了。

  每晚吃完了饭,夏景行还拖着她在庄上散步消食,晚上还能再补一顿宵夜。

  “再这么吃下去,家里的裙子都要穿不下去了。”

  夏景行打量下她的小脸,才有了几分满意。当初跟着她去夏家老宅的时候,她瘦的巴掌大的脸上只剩了一双眼睛,眼窝下面还藏着暗青色,宽袖大衣裳也不能掩盖她瘦的惊人的事实,纤腰不盈一握,风大了都能chuī跑的模样儿。眼下瞧着却是好多了,粉团团一张小脸,眉目如画,衬着好气色说不出的俏丽动人。

  “说来惭愧,为夫至今都没能赚钱回来,这才让娘子担心没钱裁衣裳。”

  夏芍药:“……”

  这又是哪跟哪?

  她说着自己长ròu了,这人却拐到银子上去了,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巴。

  “我记得自己好像答应过你,既进了我夏家门,便是我夏家的人,我会让你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的。”

  夏芍药抬高了手臂,豪气的拍拍他的肩:“说吧,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买!”

  夏景行被她这小模样逗乐,正yù调笑两句,便有个小厮跑了来回话:“庄上来了个姑娘,非要买花,平叔已经解释过好几遍了说是过了芍药花期了,这姑娘还不走,还说让东家过来。平叔便让小的来请姑娘姑爷过去。”

  “这姑娘没病吧?都过了芍药花期了,哪来的花卖?”

  话虽如此,夫妻俩还是尽快赶了过去,到得庄上待客的厅里,才进了门便瞧见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生的倒是高挑丰腴,穿戴不俗,见到夏芍药进来,语声十分高傲:“我不跟丫头说话,让你们少东家出来。”还嘀咕一句:“没想到夏家丫头倒少见的标致。”

  夏芍药今日还是布裙竹钗,身边跟着的夏景行照旧葛衣布巾,夫妻俩倒跟寻常乡下人一般打扮,不怪让这姑娘误会她是丫环。

  “我就是夏家少东家,听说姑娘是要买花?”

  “你是……夏大姑娘?”

  那姑娘这下震惊了,听得家中长辈都赞她娇滴滴的模样,偏理事的手段一等一,就连自己的婚宴也是亲自筹备,更别提还打理外事了。

  这样家世,便有享用不尽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怎的穿的倒是连她家丫头都不如了?

  夏景行见只是个姑娘家带着俩丫环,想来夏芍药能应付得来,门外又有小厮守着,招呼一声便能立进来,度着不会发生什么事儿,便自行避了出来,留她去与这姑娘周旋。

  夏芍药进来之前,夏正平已经被这姑娘磨缠不过,解释多少遍她也不听,只得避了出去,此刻厅里只余那姑娘跟夏芍药,还有两人的贴身丫环。

  她在上首坐了,又唤丁香:“怎的这般怠慢客人?还不快沏了好茶上来?”

  这庄上只有寻常茶叶,用来招待前来买花的客商,先头丫环们见是姑娘通身的气派,还特意去房里寻了夏芍药近来惯常喝的蒙顶甘露,她却一口也不曾喝,只嚷嚷着人见夏家少东。

  丁香便将茶碗撤下,端到茶房里再烧水准备重沏,榴花揭了茶碗盖子便问:“怎的没喝吗?”丁香摇摇头,她便端了这碗茶来喝:“再在这小茶房里守着炉子烧水,我得热死了。这姑娘是什么来路,怎的专来寻咱们家姑娘?”

  “没听她说,倒好似专门上来刁难的。”

  榴花便嘴里胡猜:“咱们姑娘跟人又没仇,真寻上门来找麻烦的,难道是姑爷……”

  丁香“噗”的笑了,“瞎说什么呢,咱们姑爷进府前就在庄上呢,还是姑娘救回来的,落魄的很,怎么会跟这姑娘有瓜葛?”

  “难道是表少爷?”

  “瞎说!”丁香径自寻了茶碗,又重新沏了茶来,往厅里送去。

  不说丫环这般嘀咕,便是夏芍药也不知眼前这姑娘的来意。她见了夏芍药打量完了,还只开口要买花:“任你多稀有的品种,姑娘我出得起价,你家管事不答应,少东家总能作主的吧?”

  夏芍药温言软语相劝:“姑娘难道不知道,芍药花期已过?我家素来没有只买植株的先例,都是侍候的花打了苞了,将开未开,或者花开正艳,才往出买的。姑娘的要求恕我办不到。”

  那姑娘说话便不客气起来:“听说夏家芍药名满洛阳,又得延迟花期的秘法,难道我这么个要求,竟然达不到?”

  夏芍药见她蛮不讲理起来,心里恼意骤生,面上笑容却温和,“姑娘的家人大概给姑娘出门不带脑子,在家也不给读书明理,这才让姑娘听不进去人话吧?”

  那姑娘听得这话,张了张口竟然反驳不出来,狠瞪了夏芍药一眼,带着丫环气哼哼走了。

  夏芍药慢慢喝完了一盏蒙顶甘露,这才回房去休息。

  夏景行问起来,只道她打发走了。当日休息不提,第二日还特意往护国寺去,瞧了夏南天一眼,顺便将庄上事给讲了讲。

  夏南天见女儿女婿合力将花圃打理,夫妻琴瑟和鸣的模样,心中别提多满意了,又留他们在寺里吃了斋菜,这才放他们回去了。

  夏芍药只当去买花的姑娘大约是闲极无聊,被她嘲讽,往后定然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哪知道没过多少日子,她倒又有机会与那姑娘见面了。

  夏家自唐氏过世之后,便没了主母,往常应酬都是发帖子给夏南天的。

  夏南天自带了帖子去应酬,独留夏芍药在家。

  洛阳城里种花的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成立了个花会,会长由何家老太爷担任,各家倒都有些人qíng往来,吃酒喝茶听戏,也算得是一种消遣。

  各府里的女眷们也有来往的,只都是太太奶奶们,小姑娘们私下有jiāoqíng的,那也是长辈们带着作客互相熟识了。

  夏芍药却通没这个机会。

  夏南天生怕闺女一个人去别人家后院,没人陪着受了委屈,自来是不带她出门的。而宴客的主家也没单给一个姑娘发帖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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