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才买回来,几个丫环便围着两只鹦鹉瞧稀奇,榴花教这两只鹦鹉叫姑娘,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灵醒,一教就会,大清早肚子饿了可不就用上了嘛。
夏芍药一大早被鹦鹉吵醒,这会儿提起来还气哼哼的,”吵都吵死了,哪里还有兴致跟它们玩啊?”这小东西瞧着花里忽哨,羽毛漂亮,但着实太聒噪了,她清静惯了的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夏景行见她满脸的不qíng愿,只能只叹一口气:“若是累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夏芍药果然如愿以偿。
她如今身条儿纤细,并不见妊娠之象,夏景行陪着她出门,却担足了心事。
碰上街上人多,便将她往怀里护,她但凡瞧中买的零碎东西都由保兴跟秋碧提着,走不多时便想找茶楼铺子让她坐下歇会儿,生怕累着了她。
等到夏南天从护国寺回来,小夫妻现已经换了出门的大衣裳,在院子里散步呢。
夏南天还当她真没出过门,还夸她一句:“都快当娘的人了,这才懂事嘛!”
夏芍药朝夏景行挤眉弄眼,夏景行无奈垂头,总觉得自己倒似回到了小时候,在课堂上与三皇子做弊,只瞒着先生一人。
夏南天回房去歇息,榴花趁着夏景行跟过去的光景,房里只她们几个丫头,便跟夏芍药讲,“今儿奇了怪了,我跟素娥姐姐去护国寺,竟然瞧见姑太太与表姑娘了。”
夏南天在护国寺住了一年,她们不曾去瞧过,这会儿倒有空去护国寺了。
“可是姑姑家里有事,去庙里求了?”
榴花摇摇头,往她耳朵边凑:“最奇怪的不是姑太太,我们去的时候姑太太正与表姑娘在殿里上香呢,身边还跟着他们家里的二奶奶,只大奶奶没去。等老爷跟道静法师下棋的时候,我跟素娥姐姐在庙里四处瞎逛,恍惚瞧见表姑娘跟着男子在一处呢,只隔的远,瞧着衣裳模样儿似乎就是。”
“不会吧?爹爹瞧见姑姑难道怎么说?”
提起这个榴花就得意了,“我们上去的时候,姑太太正跪着拜佛呢,只我们瞧见了她们,她们没瞧见我们,老爷便一步没停,直接去找道静法师了。出来的时候约摸已经走了,再没瞧见呢。”
夏芍药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表妹年纪也不小了,她应该知道不能同男子私下来往的,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反正这事儿与她无关,她也没亲眼瞧见,容不到她去向夏南星提醒。
她算是瞧出来了,自己这亲姑姑只瞧得见别人的毛病,再照不见自己,何必去cao那份闲心。
夏芍药听过这事儿就算了,照旧过自己的日子,但孙氏却有些心神不宁。
自家里大哥儿洗三前寒向蓝带着钏儿去买衣裳胭脂,回来钏儿提起那年轻公子,她起先不当一回事,哪知道洗完三的第二日寒向蓝便提起要去护国寺拜佛,只说自己心神不宁,夜间做了噩梦。
夏南星近来也觉不顺遂,既舍了财又受了气,听得女儿的提议正中下怀,果然改日租了辆马车便要去护国寺。
孙氏请安之时听得婆婆与小姑提起这事,顿时心头一跳,与钏儿jiāo换了个眼神,听得婆婆问起她要不要去,便应了下来。
夏南星还高兴:“你也成亲有些日子了,你嫂子生了儿子,你们小两口也要加把劲,去护国寺拜完了菩萨,说不定就有了。”
孙氏偷偷打量寒向蓝,见她神色倒没大变,只这两日忽爱收拾起来了,身上还是那件凤尾裙,只发式换了,首饰也换了,在家里也涂了脂粉点起口脂来,心觉有异,也不敢开口胡说。
果然往护国寺去,寒向蓝jīng心打扮过了,描眉画唇,更添了三分鲜妍。
夏南星倒也想着,闺女出趟门,打扮的鲜亮了她面上也有光,再瞧自己闺女生的有六七分似她,越瞧越爱。
到得寺里,夏南星便挨着殿的拜菩萨,还往后头听主持去讲经。
护国寺的主持不光接待工作做的好,平日还向信众讲经,座下总有不少男女信众。
他对此也颇为遗憾,总觉得师叔道静法师若是讲起经来,恐怕比自己要讲的好。只道静法师轻易不开坛,便只能自己上了。
夏南星为着自己近来心绪不宁,若有所失,百事不顺之故,便要踏踏实实听一回经,想着闺女自来不曾多出门,她年轻小姑娘坐不住,便让她带着钏儿去玩,自己留下儿媳妇陪着听经。
此举正合寒向蓝之意,出了讲经的院子,她便将钏儿留下了,“你在这里等着,万一二嫂子有什么事qíng要吩咐你去办,你跟着我岂不耽误事儿。我自己走走,护国寺里也出不了事儿。“钏儿既不敢违拗她的意,又不能真将寒向蓝给跟丢了,只得悄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间间殿宇寻了过去,竟然真教她在文殊菩萨殿里寻着了许氏胭脂铺子里遇见的年轻公子。
后面的事qíng就简单了。”那年轻公子带着伴当,大姑娘与那公子说得几句话,便跟那公子一起在庙里逛了会子,又往后山上去了,我心里害怕,悄悄儿跟了过去,后来见那伴当避开了,那公子将大姑娘往怀里搂,大姑娘起先还推,后来便被搂在了怀里,还……“两个人唇儿粘着唇儿,钏儿当时羞的拿袖子遮住脸,隔得一会子再去偷瞧,大姑娘便红着脸儿偎在那年轻男子怀里。
走的时候,寒向蓝解了身上的荷包送人,那年轻男子将腰间一块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孙氏吓的立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钏儿也害怕:”姑娘,“一着急连旧时称呼都冒出来了,”要是以后太太知道我跟着大姑娘,竟然没将她看住,可怎么办呢?“孙氏对小姑子可没什么好感,况且她如今并无身孕,就算是有孕生个闺女下来,成亲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儿了,寒向蓝现在出了事儿,十几年以后谁还记得寒家还闹过这么一出?
也不影响她什么。
想明白了,她便叮嘱钏儿:”你只当这事儿什么也没发生过,咬死了大姑娘让你在讲经的院子外面侯着,你一步也没挪,就一直在那侯着呢。“只小姑子自己做下的事儿,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知道。
孙氏出身商户,利益得失最会衡量,小姑子做了败坏门风的事儿,一时半会也与她无gān。但听得钏儿讲起这男子富贵景象,又来自长安,若是门户高的,就算是跟着去做个妾,万一将来还能帮扶到娘家人呢?
她想的明白了,私下叮嘱钏儿不许走漏风声,过得两日却在自己嫁妆里选出一副头面来,亲自送到上房去了。”我想着,妹妹及笄了,也算是大姑娘了,以后便要相看人家的,还是要打扮起来的,就从自己嫁妆箱子里翻了这套头面来给妹妹戴。这原是我出嫁的时候娘家陪送的,还一次都没戴过呢,这等虫糙的头面最是适合小姑娘戴,瞧着就活泛。“她这举动大出夏南星意料之外,就连寒向蓝也没想到向来抠门的二嫂子这次竟然大方出手了。
夏南星见得那套头面,顿时眉目都柔软了下来,想着拜了菩萨果然有用,这才两日二儿媳妇就给闺女送了一副金头面来,”说的好像你不是小姑娘了。你比阿蓝也没大多少,在娘眼里,你就是个小姑娘呢。“孙氏听得这话,面上假笑:”还是娘疼我。“又拉了寒向蓝来试戴首饰。
寒向蓝满心欢喜坐在夏南星的梳妆台前,由得孙氏打扮,面笼红晕,与往日牙尖嘴利的模样大是不同。
孙氏一边替她cha戴着,一边暗暗打量,还夸她:”妹妹这模样儿生的真好,再打扮起来,回头结一门好亲事,娘可就如意了。“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寒向蓝是不知道孙氏已经察觉端倪,眸含chūn水,心里甜滋滋的偷偷去瞧夏南星,想着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来提亲,不知道多气派,到时候也让娘亲扬眉吐气,再让夏芍药瞧一瞧,她的运道可比这位表姐qiáng太多了。
夏家富有家产,可瞧瞧夏芍药招赘回来的那是什么烂人啊?!
第五十五章
洛阳城东的一处大宅子门前,寒向蓝踟蹰不前,却又不舍得离开。
面前的大宅子比之夏家的祖宅更见气派,门口的石狮子威武雄浑,朱漆大门之上碗大的铜钉锃亮,再没见识寒向蓝也知道这门户要比之夏家高出太多——官家。
她摸摸荷包里的玉佩,一面畏缩着,觉得这是自己无论如何徒劳的伸出手去够也够不上的人家,一面却又怀着侥幸觉得:这也算不上她自己攀上来,他连定qíng信物也送了,也收了自己的荷包,无论如何这玉佩是做不了假的!
自在护国寺见过一面之后,她再不曾见过那人,魂里梦里都是他的身影,当日离开之时,她还含羞带怯报了自己家门,只想着他会去自己家里提亲。
他也报了家门,只道有事来找他。
寒向蓝等了这一个月也不见媒人上门,望眼yù穿,再等不得了,跟夏南星扯了个幌子,谎说要上街去买绣花的丝线,也不带人便只身过来了。到得门前才知道,门户之高超出她的想象。
这会儿她心里油煎水滚一般,只想着难道是他要提亲,家里长辈不同意,将他给关了起来?
又或者他可是被甚事给绊住了?
就算是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只身往男家门上来的道理,可这一腔相思却着实无处安放,搅得她日夜坐卧不安。
守门的小厮偷偷打量她好多回了,他将门口有个姑娘来来回回走动的事儿报到了后院去,后院水榭之上的凉亭里,秦少宗正一个人喝酒无聊,叫了四个府里养着的乐姬chuī拉弹唱,他身边的长随刘保就在亭外不远处候着,听得门上报来的信儿,悄摸退出来去大门口瞧一眼,顿时失笑。
原来是她!
刘保暗叹自家二公子风流,自来了洛阳城便乐不思蜀了。原来只是找了个要服侍长辈的借口跟着伴驾的父亲秦瑱来了,走的时候还跟华阳大长公主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祖母,孙儿这次跟着父亲去,定将父亲服侍的好好的,督促他身边的那些人别偷懒!”最后偷懒的却是他。
秦少宗到了洛阳城,见得市井繁华,虽比不得长安,若能不跟着秦瑱同行,却是说不尽的逍遥日子。听得要出发,提前十天半月便开始装病,直等秦瑱跟着圣驾南下之后,他这“病”才算是好了,在洛阳里开始撒着欢子的玩,朝夕寻欢,犹如脱缰的野马,寻常都难得回府的。
最近这是在外面玩的累了,才回府歇着了。就这还是不能安生下来,见天的招了唱曲子弹琴的来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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