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绍没有立即回答,他心中有些乱。
世道变得太快,南部成了尚真死后最先被攻击的地方。他的家族,过了三十多年安稳的生活,人的心思却没安稳下来。
赫连战自立为王,赫连御河当将军乱世建功业、取名声。他呢?现在,他被强行背上一个家族的重任。
………
天色向晚,尚弈骑着战马,冷风吹的他脸生疼。
骑着马跑了一个时辰,顺着冷风,他嗅着一丝铁锈味。再向前,是地上斑驳的血迹,散乱的尸体和随处可见萎靡不振的士兵。
四周是被火烧了大半的房屋,火光熊熊,映照的这片地区满是红光。房屋前聚集着一批批取暖的士兵。
他猛甩马鞭,朝着前方跑去。
谢狸的屋子也燃了起来,院落中卧着一批取暖的士兵。
这次战争虽然惨烈,结果却是明显,八万军队若是出师便败北那便是个笑话。
取暖的士兵卧在一起,神色萎靡不怔。
暮色中只得烈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空气中却突的冷了下来,十分寂静。
他们一愣,直觉朝外看去便见着尚弈阴冷的面色,那是种毫不掩饰的阴郁之意。
士兵身子微抖,皆砰然跪倒在地,“尚将军。”
尚弈目光冷然,他问:“这屋子里的人被你们杀了。”
众士兵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还是一个尚且激灵的士兵谨慎道:“吾等不知,今日混战死的人过多。尚阁将军命令我们整顿休息,我们见此屋空着,想着没人住便烧了取暖。”
尚弈默了半响方才阴测测的勾了勾角,道:“我定好的路线你们不走,却来这里打家劫舍了。”
他声音太过阴冷,众人心中发颤,忙将今日事件一一道来。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兄弟不是攻占城池身亡,而是死在这荒野村落。
尚弈听了,笑:“尚阁这主将倒是当的不错,去将他请来。”
他话落,方才那个激灵的士兵便跑去传话。
他看了正被烈火吞噬的房屋转身离去,荒野中不只有烧取房屋取暖的士兵,有的士兵正默默的收拾着身亡的士兵的尸体,另有的心善的士兵则和取暖的士兵发生争执。
他环视一圈,只将手中缰绳握的紧紧的,手背上是一股股几愈崩裂的青筋。
不到片刻,尚阁便来了。他似乎也被今日景象震惊住,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尚弈并未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阴冷。
尚阁后退几步,站在高地和尚弈对视。
他双手负于其后,强自镇定道:“尚弈,你见了主帅却不下马,这是怎么回事?”
“主帅。”
尚弈轻喃了一声,一甩马鞭狠狠的抽在他身上。
衣衫破裂,露出一道红痕。
跟随尚格的士兵拔剑欲上前,却被周围士兵拦下。两股人马,实力悬殊。尚阁的人不敢再动,只得将目光落在尚阁身上。
尚阁摸了摸身上鞭伤,冷冷道:“尚弈,今日此事确有我的缘故,但我是主帅,你却也没有权利伤我。”
尚弈面无表情,高声道:“吾不在,你为将帅。吾归,你无用武之地。”
他说完,将三军军印并着尚醒的亲笔书信。
当初尚阁任主将是尚醒亲封,如今尚弈有尚醒的亲笔书信,最重要的事是他手中有军印。
尚弈曾经带领军队抗敌,军功赫赫。尚阁初战,妄自尊大。两人实力差距悬殊,无可再辩。
夜色已至,火光更浓更烈。
尚弈:“尚阁此人妄自改变行军路线,违王命,命尔等劫掠粮食布匹,有辱我军威名。如今,贬为末等士兵。”
话毕,尚阁目光冷冽。他感受到冬日的严寒,四周的无声的嘲讽。
赫连绍赶至此处时,神色并不比尚弈好多少。
“尚弈,尚大将军,你可给我一个说话。”
他马鞭一指,指向四周惨烈的景色,“我赫连一族投靠尚醒,当初讲的便是还我南部平安,等战事了,定会将南部百姓和西递百姓视如己出。如今,你这情景可是看我族再无之前实力相帮与你,才会下此惨手。”
“你别忘了,西南边界的城池是我的人,我当初便不应当放你们入关。”
赫连绍怒气上涌,这本是个平凡安详的村落,一夕间,人亡屋毁。
攻占主要城池,是之前便商量好的事情,如今战火却延伸至此处。他必得为这里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冷风吹的烈火四处翻飞,嫣红的光泽下,尚弈眉目轻转,“这次事件总的一个人负责,若你愿意,我可大义灭亲。”
他目光指向尚阁,眸色平静,“八哥,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一梦了无痕
尚阁心胆俱裂,颤道,“怎么敢,你怎么敢?”
赫连绍此时多少知晓一些事情,他是憎恨尚阁却也渐渐懂得尚弈的心思,他嘴唇微启,低道,“一摊子烂事,你不想脏了手却放在我身上。”
尚弈眉目平静,转身离开。
他一直便不是良善之人,弑父杀兄,他的手早脏了。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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