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谢亭,也是没有办法,程平手里没人。谢亭态度暧昧,但终究不是节度使府的,之前陆允明又说让自己跟着他,程平只能选择赌这一回。
“事情紧急,请使君先让下官带州府卫卒赶过去一看究竟,若此系子虚乌有,平愿意领罚。”程平不回答,只请命。刘恭让人以这种方式传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事情虽然紧急,却也不能把他卖了。
谢刺史慢慢地道:“陆相刚走,我们便追过去,若没有什么歹人……汴州怕是会成为朝中笑柄。笑柄也就笑柄了,但汴州军事都由刘都督节度,本官一共就这点府卫,此时以‘有人对陆相不利’这样的因由让你带去追黜陟使——日后你让本官如何见刘都督?”谢刺史的声音陡然转冷,“引起汴州军政不和,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程平看着谢刺史:“若此事纯系虚构,下官会上表谢罪,并去都督府向刘督解释,任由惩罚。”
这是把官声前途都压上了,谢刺史没想到程平竟然会如此。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平:“悦安与陆相这门生与座主委实是相得,让人羡慕……”
“平从京中来时,圣人交代‘陆相疏浚运河,往来汴州,你帮着他些。’平不敢不从圣命。”
呵,把皇帝都搬出来了……谢刺史眯起眼,“你可知,若真有人敢去动黜陟使,得有多少人马?我们这点府卫能挡得住?”谢刺史轻声道,“你去,要么搭上前途,要么搭上性命,可想好了?”
程平咬咬牙:“请使君应允!”
谢刺史深深地看她一眼,走去案前,从匣子中拿出令符,“拿去吧。”
程平接过令符,匆匆行一礼,转身出去。
程平让司兵参军事姚焕点齐人马,赶紧跟自己去。
姚焕生得五大三粗,人却很是谨小慎微,便是凭着这份谨慎,在司兵参军这个位置上一坐多年。他见程平面色冷冽,又拿着刺史令符,不敢怠慢,赶紧召集人马,跟程平出城。
能带走的府卫不过八·九十人,但程平算着,陆允明护卫侍从满打满算二三十个——本来还多些,但这里那里派出去一些,跟着押运粮草的又去了一些,剩在身边的也就这么一点了,毕竟谁想到真有人冲击宰相卫队、谋刺宰相呢?大白天的,又在州府近郊,为了对付这点人,也为了掩人耳目,对方不会派大队人马去的,自己带的这些人应该也能应付应付。不管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行到半路,前面行来一队人马,不是别个,正是大郎刘温。
刘温与程平都勒住马。
“悦安这是去哪里?”
“听闻浦水渡有闹事的,平去看一看。”
刘温看看程平和她身后的府卫,冷声道:“有几个兵卒求陆相舍些粮饷,某已经责骂过他们,事情已经了了。”
刘温心里着实恨得很。那姓陆的真是狡猾,竟然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粮船里哪里有粮?装的都是碎石——就为了让船只吃水线与有粮时一样。那粮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运走了,或许从来就没进过汴州。姓陆的在汴州这几日,分明是等着从旱路转运走的粮出汴州地界呢!
看着陆允明那含笑的脸,刘温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陆允明却正色道:“待运河疏浚好,南北贯通了,粮盐等物往来输运都方便,某担保宣武军不会缺了粮饷,还请熠辉与儿郎们解释。”
陆允明给了这样的台阶,刘温还能说什么?也只能装样子呵斥兵卒,又把“领头”的几个绑了,“陆相公受惊了。某带他们回去,禀过家父,以军法处置。”
刘温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谁想到半路遇上程平。
程平笑道:“下官还是去看看吧。”
刘温冷笑一下,“如此,某就不耽误悦安正事了。”盯梢的汇报这程平几次进出黜陟使下榻的馆驿,这会子又紧着去陆允明面前奉承……枉父亲待他不错,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程平哪管他想什么,在马上叉一下手,匆匆打马而去。
第94章 半路被截杀
程平到底到得晚了。
黜陟使船队泊在浦水渡南三里处的老鸦闸口,闸被放了下来, 黜陟使船上还有岸上都是血和尸体。
程平手有些抖, 踏着甲板上的血迹进仓,几艘大船找下来, 并没有陆允明。
老鸦闸口是几处支流交汇的地方, 几条沿河官道朝着四面八方延伸, 河旁又一片绵延的小土岗,岗上是矮树林。这样的地形地势,想要搜救, 谈何容易
参军姚焕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竟然有人在这里袭击了宰相卫队,陆相生死未卜
程平怕对方也在追击搜索,如果遭遇上,人少了怕是要吃亏,于是把人分成两拨, 一批跟着姚焕, 一批自己带着,细心查看了一下打斗痕迹, 让姚焕去小土岗上看看, 自己则带着人顺着一条支流往东搜索了过去。
程平不懂痕迹学, 但有些事不需要专业知识, 只要细心, 就能发现问题, 比如压倒一片的草和剑锋削过的树叶。
程平捡起地上的树叶, 切面如此平直,一看就是利刃削断的,看来这条路没错,程平一边让人去通知姚焕,一边先行带人朝着河流下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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