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虽然小,但在这个魔窟里待了一个月,也懂了些事,知道城里来了坏人。
丫儿姐姐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泪水便流的更加凶了。
她想娘了,想外祖母,想回家……
丫儿悄悄的出了桌子,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这是练了七年的结果。
当初刚来花楼,她们这些年纪小的都被指派着到处送东西,如果发出大的动静惹得客人不悦,轻则打手板,重则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扒了裤子打的血肉模糊。
她见过两次,之后就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从那之后,就算再累,再想哭,也忍着不哭,不发出声音,静静的等待着初潮来,再挂牌子接客。
丫儿不怕接客,从眼看着母亲死在眼前,又被送进了花楼,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脱身了。
想要离开花楼,就要跟前面的几位娘子一般,努力的伺候好客人,攒够赎身银两,虽然可能要熬到三十多岁,但只要能够从这栋花楼中出去,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的初潮刚来,被分了一间小屋子,刚刚挂上牌子,还不等第一次接客,便迎来了苗城造反。
窗户是关着的,丫儿小心缩在后面,一点点打开了窗,试探的往外探出头看。
楼下,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穿着一样的衣服,手中是一样的军刀,身上带着凛然的气势,有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抬眼看了过来,那眼神锋利的如同利剑刺来,丫儿吓得心都停跳了一拍,如同小兔子一般猛地缩回了头。
“子羽,怎么了?那里有什么吗?”
站在少年身边的人见到他抬目望向那里,也跟着望了过去,看到的却只是紧闭的窗户。
“没什么。”
卿子羽应了句,身子站的笔直,收回了目光。
“你说大人他们为什么一入云州就来这里啊?还不让我们一道跟着,大人不像是那等寻欢作乐的人啊。”
“禁声。”
卿子羽声音沉了下来,“大人如何行事,也是我们可以谈论的吗?”
那人出了口也有些后悔,伸出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我嘴贱。”
谁不知道卿子羽是被大人从牢中救出来的,对大人忠心耿耿,他当着子羽的面谈论大人,那不是找骂吗?
不过这人也是个跳脱的性子,沉静了没一会,就又忍不住开口悄声道,“子羽,你说我们好不容易打下云州,大人为什么要大开城门,任由百姓进出啊?”
“到时候人都跑光了,我们拿着一个空城,也没什么意思。”
“百姓既然可以走,当然也可以回。”
卿子羽望向花楼里面,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满都是敬佩,“大人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他将城门大开,任由百姓进出,自然是有百姓会再回来的把握。”
铁骑入城,烧淫抢夺,无恶不作,百姓自然会拼命地想着逃离。
但他们苗城军却从入城开始就没去扰过百姓,不动百姓财物,不碰百姓房屋,甚至城门大开,一切都像是云州还未破城前,不,比未破城前还要好。
也许一开始还有百姓吓破了胆子四散逃命,但当他们知道留在云州的其他人没有任何损失后,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屋内,满头大汗的老鸨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软着腿在前面带路。
“院里有个姑娘是叫丫儿的,刚刚挂牌子改了名,不知道是不是官爷要找的……啊!!”
她猛地被整个提了起来,面前是双目赤红如同恶鬼一般的壮年汉子,候二冷着脸,阴森可怖的声音仿若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般,“你让她接客了?”
“没有没有!!!”
老鸨整个身子都在抖,连忙否认了,“丫儿才刚刚挂上牌子,还没来得及接客,还是清白之躯,官爷,官爷息怒啊官爷……”
“好了。”
她正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听到了一声磁性沉稳的声音,面容英气,穿着一身白色盔甲的俊美男人拍了拍提着她恶鬼的肩膀。
“先找到丫儿要紧,她现在应该吓坏了,早些接回去。”
没错,丫儿才是最要紧的。
无论她还是不是清白身子,都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定要将她接回身边,选个好郎君,风风光光嫁出去。
候二眼中的仇恨慢慢消了下去,放下了抓着老鸨的手,“是,大人。”
老鸨一路带着他们来到了最侧边的小屋子,“官爷,就是这里,丫儿就住在这里。”
她谄媚又害怕的说完,便上前去敲门,“丫儿,快些开门,是我……”
里面没动静,老鸨推了几下门没推开,生怕两个官爷生气,提议道,“要不把门撞开?”
“丫儿姐姐……”
小一缩在女孩怀中,一双大眼中满是惧怕。
“嘘……”
丫儿左右看了看,将怀中的小女孩抱到了床底,“钻进去,别出声。”
她害怕的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声音对着小一嘱咐道,“不管听见了什么都不要出来,要一直等到外面没人了,再悄悄跑出去,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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