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中养大的,从来都是想要什么跟母亲说一声便好,其他的郎君们被家中逼着念书,他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烦恼,这么一直顺顺畅畅的长大,哪里想得到自己还要到边关这样着可怕的地方去。
就算武师傅们按照之前对待郎素那般,将他直接捉到练武场上挨打,范远才也死活不肯练。
郎素被他气得不轻,“你怎么如此没有出息,就算是碰上匈奴人又怎么样,我们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他区区匈奴人不成?”
“你武艺高强,自然是不怕了,我自小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抗,若是被送去边关,不等匈奴人来,大病一场怎么办?”
范远才刚才挨了一顿打,此刻鼻青脸肿,几乎称得上是泪眼汪汪的抱着郎素的胳膊哀求,“郎素,你帮我跟陛下说说情,我真的不想去……”
两人原本因为同病相怜再加上朝夕相对多出了几分情谊,也在此刻被郎素直接丢开了,他残忍的拖着范远才上了练武场,“不行!你若不练,我岂不是也要一直被困在府中,快点练!”
“我不要,我不练——”
到了黄昏时刻,范远才才从两位武师傅的魔爪中逃了出来,他也不与郎素一起回屋子,躲在郎府中的假山中抹眼泪。
他不想练武,练武又累又痛,还要上战场。
若是去了战场上,被人砍了手剁了脚,眼珠子再掉一颗下来,以后还如何与小娘子说亲。
再不走运一点,小命都要落在那里带不回来。
越想越害怕,范远才小心翼翼伸出哭的通红的眼,悄悄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从假山中钻出来,窜到墙边,试探着摸了摸,蹬了几下爬上了墙。
他这段时间的练习也还算是有点效果,至少爬墙爬的很顺畅,没一会就在外面落地。
范远才心中其实还有些害怕的,毕竟是陛下让他来的郎府,他偷偷跑出去,那便是抗旨不尊,可这丝害怕也还是抵抗不过对于面对匈奴人的恐惧,他咬了咬牙,抹了把脸上被风一吹,干巴巴挂在上面的泪,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回家去找母亲,母亲最疼他,肯定会跟爹爹说,让爹爹向陛下求情的。
若这些是他对陛下不尊的惩罚,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吧。
范远才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往前走,身后,两名武师傅却也熟练的从墙内翻了出来,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后面。
他们可不是范远才这样的半吊子,一直到到了范家,范远才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人。
现在天色已经微微暗下了,范家大门紧闭,他正要上前去拍门,突然想到自己因为陛下旨意去郎府的事早就被那些郎君们传了出去,若是现在光明正大的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被瞧见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想到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他会落到个什么样的下场,原本凭借着心中委屈偷跑出来的范远才又害怕起来。
可一动弹,白日里挨打过的地方就抽痛了一下,范远才细皮嫩肉,无论挨了多少次打都被疼的龇牙咧嘴,被这股疼痛给带着,心中的畏惧好像都泄了不少。
他先瞧瞧进府,寻到母亲,让她跟父亲求情。
打定主意后,范远才熟门熟路的找了一个比较矮小一点的墙,蹬着翻了进去。
范远才自小是在这里长大的,自然对范家十分熟悉,秉承着决不能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念头,他运用自己灵巧的身姿躲开路过的丫鬟小厮,悄咪|咪的摸进了母亲的院子。
——结果扑了个空。
他又转念一想,这个时间,母亲定是在嫡妹屋中。
范远才连忙又继续敏捷的躲开小厮丫鬟,到了嫡妹院中。
过去之后,却发现下人丫鬟们都在门外,院子里面倒是没人,他心中一喜,这样最好,熟练的翻墙进去,到了开着的窗边,正好望着嫡妹与母亲正在谈话。
范远才脸上立刻惊喜的露出了个笑,正要喊她们,却听到自己那一向温柔的嫡妹语气担忧道,“母亲可该想想法子才是,我听秀儿说,陛下可是要重用大哥,若是他出了头,远杰怎么办。”
他的神情僵住,下意识的往后一藏,听着屋中人的对话。
范远杰是他的幼弟,才不过五岁,一向是母亲的心肝肉,范远才虽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对着这个幼弟,却是真心疼爱的。
可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陛下真的重用他,他这个做大哥的好了,远杰能不好吗?
“好了,茹儿你总是这样冒失,不说你大哥自小资质平庸,又被我娇惯着长大,就算是得了陛下恩旨也怕是练不出什么,就只说他以为自己是我亲生,若是他真得了什么好处,就那傻乎乎的性子,还能不帮衬着远杰?”
范夫人面上一派温柔,平静的教着女儿,“你在他面前可别露出什么来让他起了疑心。”
“他那般愚蠢,就算我露出什么来,又怎么样。”屋中的嫡妹的语气不再是曾经的温柔,而是满满鄙夷,“母亲放心就是,哪次不是我说什么他做什么。”
“这倒是。”屋里的范夫人笑了,“若不是你哄着他去赵家退亲,我家茹儿这样好的相貌便要嫁给那样一个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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