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的青年是池月国的侍郎刘远重,他此次前来,也是听闻太上皇回宫,特意过来请安的。没想到半路遇上了陈锦欢,原本他打算给她请安过后再去太上皇那里,谁想到她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离开了。他摸不着头脑地问:“江公公,陛下此言何意?”
小江子是满脸苦笑,陛下今日很不对劲,就连侍寝这么大的事情,她都这么随便,自己能说什么呢?但不管怎么说,起码这人是她钦点的,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大差事。他一边扶起刘远重,一边小声地问:“敢问刘侍郎今晚可有空?”
刘远重:……
是夜,陈锦欢寝宫。
陈锦欢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有些忐忑的刘远重,心里并没有任何涟漪。她当然知道他是谁,皇嗣成了她目前最在意的事情,她并不介意来人是谁。
陈锦欢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地说:“替朕更衣吧。”
“是。”刘远重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他缓步上前,将有些颤抖的手小心地放在陈锦欢的肩上。他的颤抖,透过陈锦欢轻薄的中衣,传递给了她。
陈锦欢微微闭上眼,不知为何,她眼前竟然浮现出沈醉意味深长的笑。她倏然睁开眼,将刘远重的手拍了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你退下吧。”
“陛下,可是臣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刘远重退开一步,跪了下去,惶恐地问。
“没有,是朕的问题。刘侍郎回去好生休息吧。哦,不对,眼下宫门已经下钥了。”陈锦欢揉了把自己的长发:“小江子。”
“奴才在。”小江子弯着腰进来的时候,瞄了眼房内的情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宜场面,愣了愣。
“给刘侍郎安排一处就寝的地方,朕乏了。”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小江子行了礼,给刘远重使了个眼色之后,两个人都退下去了。
待两人出了门,小江子才小声问道:“刘侍郎,这……?”
刘远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嗫嚅地回道:“江公公,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谁知陛下就把我给遣出来了。”
“唉,”小江子暗暗叹了口气,不用说,他当然明白,女帝改心意了。这一出本来就是她临时起意,这临时再变卦,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心下虽明白,他也不好明说,只能细声安慰了刘远重几句,就领着他往不远处的配殿寝宫走去。
而陈锦欢则将自己团在床上,抱着膝盖,发了好久的呆。
翌日,陈锦欢召幸刘侍郎未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比太上皇回宫还热烈。陈锦欢面无表情地半垂着头,丝毫不想看那帮交头接耳目光暧昧的大臣。其实她自己心知肚明,她只是不敢看沈醉那危险的眼神而已。所以等早朝一结束,她扭头就走。
陈锦欢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执一管秀气的狼毫,对着寥寥无几的奏折发呆。只是,当她听到小江子通报沈醉拜见的时候,手不可控制地一抖,一大滴墨洇透纸背。她抬眸,如兔子般惊慌的眼神看向来人。
沈醉将她的反应一览无遗,他行完礼之后,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低沉地问了句:“臣听闻,陛下昨夜召幸了刘侍郎?”
“未果……”陈锦欢小声地辩解。沈醉黑着脸站在她跟前,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哦?”沈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恕臣驽钝,不知陛下何时对刘侍郎青睐有加的呢?”
“这……朕只是一时……一时心血来潮,谈不上青睐。”陈锦欢咽了口口水,声音越来越弱。
“心血来潮?”沈醉直接给气笑了:“所以陛下对这人生大事,竟是如此草率与儿戏吗?”
陈锦欢一时语结,她怯生生地快速瞥了眼面带怒意的沈醉,又马上挪开了视线。虽然她有点疑惑沈醉为何那么生气,但鉴于她一直有些怕他,也不敢多问。她敢和陈羡怒目相对,但要是换成沈醉的话,她决定认怂。
“其实是,父皇和我说,要是想退位的话,就自己生个皇嗣。我觉得此法可行,就吩咐小江子安排侍寝的事。谁知道他不停地絮叨,问我侍寝的人选,我被烦的不行,正好在宫内遇见了刘侍郎,所以……一时冲动……”
沈醉眸色渐深,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陛下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能生下皇嗣,陛下并不在意到底是谁的吗?”
“这……”陈锦欢虽然是真的不介意,但她直觉,她不能承认,只能低着头沉吟。
“呵呵,看来是真的。”沈醉冷笑一声,他伸出手,捏住陈锦欢的下巴,将她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直视她躲闪的目光。即使气极,他手上仍然没有用力,生怕捏疼了她。“陛下你就当真不在意吗?”
陈锦欢实在不喜沈醉看她的眼神,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所以即使心虚,她仍心一横,语气不善地说:“那不然呢?朕能怎么办?朕从来就不想做这劳什子的女帝!如果沈相你真觉得是朕不对,那不然你来坐这帝位如何?若是沈相你,必定是众望所归吧?朕可是一直盼着你篡位呢!沈相,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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