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眼睛瞄到书柜上的一本册子,又呆了一下。书柜就在书桌上方,离她只有很短的距离,可是那本册子的侧面,太眼熟了。
她站起身,拉开柜子的玻璃门,取出那本册子,一看封面,果然是王韬的那本摄影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细白的手指开始翻开那本摄影集,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一九九零年秋﹒于京门——起风
字体清峻、笔迹劲廋,颇有瘦金体的风骨,一如其人,亦有其神。
她一页页的翻着那本摄影集,她的那本,送给姐姐了,钟策那一本,放在老家,而这一本,师兄,一直放在他身边。
所以,他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的照片?
她快速的翻到人物篇,很快,就翻到她捧着黄桷兰的那张照片,因为那里,夹着一张书签。
书签上,黑色钢笔画着她的头像,寥寥而单薄的简单笔画,勾勒出盈盈甜笑的少女,功力深厚传神,下面同样是一行清峻劲瘦飘逸的钢笔字: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而书签下,正是她那张捧花而笑的整页照片。
照片下方,还有小小的繁体幼圆字体,印着照片的名字——《黄桷兰》。
齐湘捂着嘴巴,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乐队,会叫“黄桷兰乐队”了。
当时她问师兄,为什么乐队叫这个名字,就跟小学生合唱团似的。当时,师兄目光清朗温和,嘴角淡弯,清清浅浅的告诉她,雕塑系的院子里,有棵大黄桷兰树。
她也终于明白,每次舞会,乐队演奏时间,他开场舞曲,总是要唱那首《鬼迷心窍》。
要不时的看着她,清清淡淡的唱那句“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你的人是不会明了”。
也明白了他每场结尾,必唱《把悲伤留给自己》。
要垂头哀伤婉转的唱“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藏在心中”了……
师兄,他是有多深情,又是有多悲情啊。他什么都埋在心里,默默地承受、默默的受伤,却也一直在默默的为她付出,她何德何能?
而她这一生,有挚爱的爱人,至死不渝的爱人,师兄的一切,只能付之东流。
眼泪哗哗的流着,滴落到书签上,滴落到那个“笑”字上,她赶紧抹抹眼泪,默默合上摄影集,将它放回原位。
她看到书柜上层,放着好几个杯子,那不是他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么?
当时她很喜欢,还想多买一对,送给姐姐的。当时他说市面上没有卖的,再给她弄一套过来,她还以为是他亲戚从境外带回来的。
他后来又送了许多杯子给她,两只一对,图案和把手的材质各有不同,让她欢喜得不行了。
看到这些杯子,她从不曾在其他地方上见过,现在,想到师兄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突然怀疑,也许,这杯子,根本就不是市面上买的。
拿起杯子,她倒过来,仔细去看杯子的底部。
以前她都没有注意,这下一看,杯子底部果然有小小的黑色的方形落款,仔细辨认了一下,是“素衣莫起”四个字。
她的泪流得更凶了,这杯子,明显也是师兄亲手做的呀。
素衣莫起,素衣莫起,不就是那句“素衣莫起风尘叹”么,含了师兄的名字呀。
上层那些杯子,都是为了送给她,而剩下的同期品吧。
她拿出杯子,一个个的看着,都很好,可是,她知道,最好的,师兄都挑出来,送给她了。
杯子拿完,带出杯子下面的一张纸,她接住,看着那张纸,是杯子的设计图。
她把那一叠纸都拿出来,翻看着,果然全是设计图,为着这最终成型的杯子,他设计了好多张图纸。
她能够想象,那些日子,他就是这样的坐在这张桌子前,一张张的画着设计图。静静的暖黄的灯光洒在桌子上,洒在纸张上,洒在他修长清瘦的手上,洒在他清隽而又深邃的轮廓上。
齐湘的眼泪,流也流不尽。
她想起两人在齐家小楼的时光,想起他们一起画画,一起动手的那些岁月。
为着她参展,他帮她分析、为她指点,陪着她写生,陪着她做木雕。后期,都是他帮她打下手,做好了粗胚,她只管操心后面的就是了。
其实,其实师兄木雕的水平,并不比她差。
去年,他找了一根好木头,以她为模特,为她雕了一尊全身像。
那根木头材质坚硬,与齐湘惯用的材质不一样,她也试着雕了一会,觉得累,不趁手。
可是就是这样的木材,师兄也雕得非常好,可见他手下控制细节的功夫与他的水准。
她很喜欢那尊木雕,觉得师兄的水平,真在自己之上,当时,她就邀请师兄,以后跟他一起雕木雕人像,一起参展,可是师兄却拒绝了,说还是喜欢做其他材质的雕塑。
现在想想,师兄这是不愿意在她喜欢热爱的领域,抢了她的风头。他是看着她、陪着她、指导她一起成长起来的。
如果师兄做这一行,那她,也成不了国内独一无二的新锐木雕艺术家。
泪眼朦胧,内心哀伤。
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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