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不闻那时候也不愧他“顾妹妹”的名号,身子骨小小的,瘦,还爱哭。
林鹿好跟他玩,把他逗急了他哭;林鹿好不跟他玩,跟别人玩他也哭。
小孩儿一般都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更别提林鹿好这种交友型人格,没朋友不能活。有的时候也确实顾不上顾不闻,而顾妹妹不争不抢,就挤在人群后头眼泪汪汪地望,别提多小可怜了。
林鹿好看得好心疼哟,渐渐地经常分出时间哄他,精力被他占去四分之三。别的小朋友不乐意了,集体游戏不带他们,久而久之,林鹿好的朋友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顾不闻一个。站在正中心的圈里,再不动摇。
林鹿好做梦,梦见的就是顾妹妹又哭了,蹲在沙坑里,撅着个小屁股。
林鹿好上赶着去哄,他屁股一挪又换个方向。
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单薄脆弱,肩胛骨跟小蝴蝶似的,哪有长大后太阳底下油光水亮的一身肌肉。林鹿好心生怜爱,一个劲问“你怎么啦?”
顾不闻不看她,圆圆的眼泪珠子滚下来,啪啪掉在沙坑里。断线珍珠不过如此。
林鹿好知道他是个难哄的主,没想到梦里还无意识放大了数倍,小蜻蜓小蝈蝈什么也哄不好,也忒难侍弄了。
顾不闻边哭边喃喃。她挪挪屁股,凑过去听,这一听可坏菜了,只听到他在那儿叨叨着诵:
“舟首尾长约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许……”
片段有点耳熟,就是《核舟记》。
我的天!
林鹿好立时头皮发麻,踉跄着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沙坑里。
这头顾不闻还不肯放过她!他一抬头,林鹿好才发现他早就不哭了,一边念叨着“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一边冲她扑过来,露出两排小鲨鱼似的牙齿——
“吭哧”一记,林鹿好软绵绵的脸颊被他咬了个正着。
……
林鹿好“呼”地就醒了,一个鲤鱼打挺!
小毯子被踢到一边,没两秒床头闹钟开始唱起叽叽咕咕的音乐。
林鹿好伸手一拍。昨夜梦中惊魂,即使大早晨的阳光也不能平复。
她洗漱、束头发,书包背在身后出门。门里门外两个天地,整条街的热闹气震动鼓噪,日光泼天。
拖着脚步走过一条街,街尾有个流动摊位,已经排起长队。林鹿好一眼就瞅见顾不闻,那么高一个,衬衫还死白,人仿佛矗立的雪山。
她颠颠地跑过去,巴住他书包。
顾不闻本来低头看着手机,这会儿把手机往兜里一收,撸她脑袋。
林鹿好起太早,脑筋转不过来,一动不动任他过了瘾。顾不闻笑得让人心颤,像雪山尖突然被阳光剥落,露出点粉红色。
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动,顾不闻帮她重新扎头发,边听她说:
“哥,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这语气听起来还挺闷闷不乐。顾不闻帮她摆正头发上的蝴蝶结:
“怎么着,扯你头花了?”
林鹿好愁眉苦脸,憋了半天问:“山高月小下一句是什么?”
顾不闻顿时卡壳。
“什么玩意儿?”学渣脑内空空,记得个屁,“……吃粉丝不,加点。”
队伍排到了,顾不闻迅速把她往前推。林鹿好看他转移话题,心里松了口气。
还是那个学不好语文的闻闻哥哥。
他不念核舟记,林鹿好心里高兴,一下子多加了两片培根,还有粉丝和里脊,接过来的时候一只手都包不住。
顾不闻低哂:“吃这么多。”
“我乐意!”林鹿好冲他哼哼,一口咬下去,大半粉丝被吸进嘴里。
顾不闻慢慢悠悠跟在她后头,从她书包一侧摸出水壶,递过去。
林鹿好边走边吃,还要问:“你早饭吃什么了?”
“包子、豆浆还有油条。”顾不闻家虽然富裕,但比较传统,早饭很中式,“酱肉包子,皮特薄,还不漏油。”
林鹿好低头瞅瞅自己的蛋饼,步子越走越慢。她知道顾不闻是故意勾她馋魂呢,咽了咽口水,硬是不上当。
她大声:“你就吃吧!胖不死你的。”
顾不闻玩味:“这不说你自己呢么,圆得跟包子似的。”
他纯属瞎说,林鹿好脸不圆,只有一点点婴儿肥。那点婴儿肥是正正好,更添少女味。
林鹿好气死了,半天想不出话反驳。
她脚步跺得很重,嗓音铿锵:
“每吃一个包子,你就会失去一个林鹿好!”她这脑回路也真是登峰造极,“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林鹿好一甩辫子跑了。顾不闻一乐,没想到她居然傻到自个儿承认。看着眼前一跳一跳的蝴蝶结,心里想:
那可得多吃点。明天早上还吃。
……
早上早自习读英语,林鹿好把书包搁在椅背,往外掏书。
作业本先放到课代表座位上,不一会儿薇薇也来了,林鹿好冲她招手。
趁她掏作业的工夫,林鹿好把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桌上。薇薇一抬头,就是“啊”的一声。
林鹿好说“嘘”,薇薇不出声了,但手还在发抖。那小盒子看着特别精致,上面还有小蝴蝶结。薇薇都不舍得扯那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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