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吃了父皇的一块梨花糕,也没有将体内的旧毒引出来, 一年之后这皇宫又是何种光景。
魏元音的心情莫测,但依然恭恭敬敬把徐慧送出了偏殿。
“殿下?”茭白在魏元音身边十年, 心知自家主子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会平白说出那些感慨, 约莫皇后……想到这里,茭白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魏元音察觉到茭白的不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
甚至,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父皇,如何告诉太后,应该去在徐家搜查一番。更何况,徐岩向来口碑极佳,为人又谨慎,还能搜出什么证据出来?
“可是还有摄政王啊。”摄政王在朝堂中地位谁人不知,他若是说徐岩有问题,又有哪个敢反驳。
听到茭白提起殷予,魏元音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继而又缓缓握紧。她又何尝不知道,只要和殷予随随便便提一句,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可是这种时候却偏偏想要依靠自己。
她一无所有,没有炙手可热的势力,没有父母,也没有金山银山,唯一的公主身份还是皇家的怜悯。她也有很多,有赵郡的叔叔婶婶,有一般少女艳羡的容貌,有一手无双的琴艺。但即使这样,魏元音也一直觉得自己同大昭最尊贵的男人是那么的不般配。
她想要证明自己不用依靠殷予也可以脱困,好维护心里的那一点可悲的自卑。
见魏元音迟迟不语,茭白心里也是怅然:“殿下,您这番试探再明显不过,皇后背后站的究竟是哪番鬼神咱们还不清楚,只怕对方要先出手了。”
“我知道。”魏元音苦笑,“以前也曾怀疑过,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公主,他却一直拒绝把我召回盛安。叔叔婶婶宽慰过我,只道皇家是个牢笼,还藏着血和刀子,去不去有什么关系。那时候我虽然心平气和了,却依然有时候会想。”
有父皇当皇帝的皇家如此简单,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事实上,不是他们想的太多,而是自己想的太少。
茭白满是心疼,再看魏元音的杯中不知不觉已经空了,再一摸茶壶也凉了,便咽下到了嘴边那些宽慰的话提起茶壶再去煮一壶茶。才走到多宝格外便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吓得她手一哆嗦差点把壶扔地上。
刚欲问安就见来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出去。茭白小心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魏元音没有注意到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寿安宫就算是偏殿那也打理的井井有条,院中还植了一片紫竹林,摆着石桌石凳。
殷予大刀阔斧往石凳上一坐,右手在石桌上无意识的点着,眸色一片暗沉。
“王爷。”茭白心中一片忐忑。
殷予恍若未闻。
前世,魏元音可以为了皇室跪在他门前两天一夜不起身,可以为了皇室和薛子期决裂,也可以在功败垂成之际以公主之身殉国而振君威。
他以为如今他给予了她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荡平了一切阻碍,以为改写了历史,她就会不再有那些担子。可是没有变,她还是那个魏元音。
粉饰好的太平下面依旧是如履薄冰。
如此想着,无奈之后竟是又低低笑了起来,不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为她难以自拔。不管是哪个她,都是因为是她。
殷予掀起眼帘这才看向茭白:“方才皇后来过了。”
是肯定句。
昨晚马力就将消息传递给了摄政王府,可是碍于宫规便不好到寿安宫,只是交代他把这边盯好,没想到竟果真盯出了一出大戏。他点了点石桌。
原来如此,从始至终,徐慧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姑娘,殷承晖的病也是由这个由头来的,他竟然从未想到这层。
毕竟……上一世,就在殷承晖病逝之后,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也因忧思过度离世。他从未怀疑过这里面的那份情谊竟然是假的。
殷予隐下若有所思的神情,再抬头时仍是不疾不徐的模样:“不用告诉阿音我来过了。”
“是。”茭白冷汗涔涔,纵然这位是自家公主未来的夫婿,可她却不敢忘记,他也是皇家的摄政王。
她跟在公主身边九年,太熟悉面前之人在刚刚一瞬间散发出来的那种金戈铁马的气场。在赵郡,公主亲近的那些叔伯婶婶,仔细探究下去又有哪个是真的好相与的人物,几乎都是这种……兵刃上摸打滚爬出来的铁血。
她又怎么可能忘记,九年之前,赵郡魏家满门惨烈,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被拎进了那小小的角门。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什么安排活计或是洗漱,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赵家一应仆从将两名十二三的少女拖出去交给了牙子。
“魏家宽厚,留她们一命,可是这种不忠的侍女却要不得。”
即便是魏家的老管家,开口就是冷硬如铁的吩咐,激得她浑身一哆嗦,连看牙子给那两名少女烙下耻辱的烙印之时都忘记了害怕。
随后才是被入院子:“今后好好伺候姑娘,只需听姑娘一个人的。”
开始的三个月,无数的人盯着她,具是不善与揣测的目光,随时随地身后都会有监督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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