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哭喊声最为刺耳。
“娘。”林盼眼见没了清高,只是哭哭啼啼的,“若是我也落入那番田地,宁愿去死!”
“什么死不死的。”苏氏语调寡淡,“活着就还有希望,活着比什么都强。”
声声的哭喊撕扯着母女二人的心。
“可是都那样了,成了贱籍,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苏氏轻轻抚摸着林盼的脸蛋,“还有太后娘娘……”
话虽如此,苏氏自己都不抱希望。林太后已经疯了,还能帮上什么忙。左右不过是陛下看在林氏是母族的份上还能稍稍松松手,可相宁王那是皇亲国戚,不也说要问斩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盛安中此时一片凄凄惨惨戚戚,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两位宰辅双双落马,六部并作在京的大小官员被召进宫时还是没回过神来的,眼瞅着竟然没有了领头羊,一时无所适从。
“陛下决定改制。”殷予看了一眼见了林太后之后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殷承晖,“设内阁,内阁任一首辅,两次辅,四大学士,主议政、拟诏、分发奏章等,六部改由陛下直接决策,一切相关政务报给陛下,由陛下同内阁商议后批复执行。”
一连串的叙述令一众官员大为震惊。
之前左右宰辅权力之大,可直接下令六部。而如今,两官职被撤去,换做内阁,纵然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滔天权力,内阁内七人相互制约,却实打实是天子近臣,亦是个令人眼馋的好去处。
“诸位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殷承晖终于回神,把殷予交代给他的台词硬邦邦地念了出来,“此时不急于一时,但改制势在必行,还望各位卿家回去后仔细思忖。”
这竟是干脆交代了一件事后直接轰他们走了。
一众大小官员目光飘忽地从乾清宫出去,殷承晖瞬间颓然,看着殷予心中全然不是滋味。
“皇叔……”他万万没想到,母后居然藏了那样一个惊天大秘密,皇叔知道后不但没想过取而代之,甚至还帮他改制,巩固皇权。
“设立内阁与你是好事。”殷予淡淡道,“务必挑选德高望重之人来辅佐与你,待内阁渐渐走上正轨,政事你也熟悉了。”
“皇叔。”殷承晖的心思到底没在什么内阁不内阁的事情上,“那些事情……我……”
“切莫再沉迷玩乐,一心胡闹。”殷予难得语重心长不寒着脸和殷承晖说话,“大昭便交给你了,黎民百姓也交给你了,西秦休战三十年,驻军压着他们的命脉,我不求你如何做个盛世帝王,只要中庸之主不再随意耗损国力即可。”
如此啰嗦的一段话很难想象是从殷予口中说出来的。
殷承晖一脸茫然:“可是皇叔,明明你才是……”
明明最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就是皇叔。
从父皇开始,他们的滔天权利和富贵都是从皇叔那里偷的。
殷予沉默了下:“林家我留给你,究竟要怎么处置,全都在你,那毕竟是你的母族,纵然……”
前有弑君之罪,后又有毒害魏元音的仇恨,殷予没想过要轻拿轻放,可也到底是百年望族,盘根错节,半数的官员都是林家门生,细查下去,难免祸及全朝。
“靖国公留不得,你那个三表哥……也留不得。”
大义灭亲说得好听,却是一副奸猾毒辣的心肠。
“而后,便看你如何了。”殷予淡然嘱咐了一声,便款款向外走去,此时才想起什么,顿了顿步子道,“我和阿音决定待回到赵郡再补办婚典,她喜欢那样的热闹。”
“盛安我便不多留了,诏书留在了你的几案上,记得盖上玉玺发下去,以后……我们大约也不会回来了。”
把乌烟瘴气的相宁王和苏家迅速处理干净,帮他参谋改制,只留了一个林家给他。
殷承晖万万没想到,皇叔竟然对这个位置半点留恋都没有,说走就走。
殷承晖思忖许久,终究下了一道诏书。
靖国公夺爵斩首,三位老爷发配边关,没收靖国公宅邸与一干财产,只留了一些细软给女眷幼童们。殷承晖看在林太后的面子上终究没狠下心给这一大家子充了贱籍。
只是享受过富贵,往后的清贫如何过却不得而知了。
殷予同魏元音离开盛安那日还是入了宫一趟。全因林太后大受刺激之后,多日缠绵病榻,似乎快要不行了。
也因着这个,殷承晖没肯夺了林太后的太后之尊。
寿安宫里浓郁的中药气味,宫人寥落。
因着林太后疯疯癫癫时不时惹人心惊的话语,殷承晖已经不敢在她身边留下过多人了。
魏元音刚跨入内殿,便看到床榻上躺着的那干瘦枯瘪的老人,同第一次相见时的容光焕发大相径庭,太过苍老仿佛换了一个人。
“我没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沙哑的呢喃。
她顶着浓厚的药味半蹲到了林太后的床边,此时看着老人这副模样,竟不知是该怜悯还是怎样。
林太后察觉到身边有人,缓慢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魏元音,一时哭一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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