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心下倒凛了凛。
看知实这样子,怕是打听来的消息,很不寻常。
主仆三人寻了个无人的长廊,见四下无人,陈滢方问:“是不是卢二姑娘的事儿有蹊跷?”
若卢宛音是正常出嫁,知实断不会是这般情形。
知实果然点头:“姑娘说得没错儿,卢二姑娘这婚事确实挺怪的。”
她近前几步,耳语般地道:“卢二姑娘嫁给薛大人做了续弦。”
似怕陈滢不懂,她又加重语气:“这位薛大人,就是那招远县原来的县令,咱们女校薛夫子的父亲。”
薛蕊如今已然是女校老师,知实便以夫子称呼。
“原来是他。”陈滢微微颔首,心下不是不吃惊的。
卢宛音乃二房嫡女,怎么竟去给人做续弦?
那薛大人的年纪,做卢宛音的祖父都够了。
念及此,陈滢便问:“此前我们在济南时,也只听说忠勇伯府会送出一位庶女予薛大人做妾,怎么又换成了嫡出的卢二姑娘?”
“姑娘容禀,这事里头有好些弯弯绕,还得从去年花宴的时候说起。”知实的声音越发地轻,几乎凑在陈滢耳边:“花宴那天,姑娘要婢子们打听薛夫子的消息,婢子顺道儿听了几句闲话,道是伯夫人有意将庶出的卢三姑娘许予薛大人为妾。可谁想,就在姑娘离开济南府没几日,伯府便出了桩新鲜事儿。”
她往四下瞧了瞧,见寻真好生守在路口,便续道:“济南府有位推官儿,姓蔡,今年二十八岁,前头发妻早逝,膝下有一儿一女。便在去年三、四月间,这位蔡大人忽地请了媒婆登门,明言求娶卢三姑娘为正头妻子。”
陈滢一下子抬起头。
竟还有这样的事?
一府推官,求娶没落勋贵之庶女为妻?且还正在这庶女将要予人为妾之前?
何其凑巧?
而最重要的是,以推官品级,即便卢三姑娘只是续弦,伯府也占了大便宜。
这倒并非伯爵这爵位不值钱。事实上,若抛开一切,只看爵位,伯爵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只是,地方爵与京城爵,根本是两回事,而山东行省的伯爵,更比其他地方还弱些。
这却是因为,当年康王之乱起于山东,元嘉帝险些掉下龙椅,他对这地方的勋贵,从来只抑不扬,就没个好脸色。
也因此,蔡大人登门求娶,便显得极具诚意。
“伯爷想必一口应下了,伯夫人必定也极欢喜。”陈滢淡声道,抬手拂了拂衣袖。
一为妻、一为妾,孰重孰轻,一目了然。这么笔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会往外推。
果然,知实连连点头道:“姑娘料得半点儿没错。伯爷一听此事,想也没想便应下了,伯夫人过后听见了,更是欢喜得不得了,特特地将卢二太太叫到跟前去,赏下了好些东西,转过脸来便将卢三姑娘接去上房住着,又派了好些丫鬟婆子服侍,简直像供佛似地把人给供了起来,伯夫人更是亲身教导卢三姑娘管家的道理,还命世子夫人分了几桩事儿给卢三姑娘练手呢。”
第509章 错综复杂
陈滢闻言,点头不语。
万氏虽眼界不够宽,基本认知还是有的,一行一止倒也有度。
赏卢二太太胡氏东西、将卢三姑娘接去正房,前者为拉拢,后者则为敲打。
胡氏膝下有三女,除二姑娘卢宛音是嫡出外,四姑娘卢宛卿也是嫡出。
庶女得了门绝好的亲事,嫡出女儿往后只怕还嫁不了这般好,胡氏心里会舒服么?
身为嫡母,但凡她动点歪念头,好事也要变坏事,是以万氏才要把卢三姑娘护起来,敲打胡氏,令她不得妄动。
此时知实又道:“那蔡大人倒也诚心,没过几日便亲自登门下聘,三书六礼皆是全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开春儿。二月初的时候,卢三姑娘便已出阁了。”
陈滢轻轻“唔”了一声,面上的笑容有些古怪:“既然卢三姑娘去年四月定了亲,则送去薛大人府上做妾的人选,也只能换人了。”
卢、薛两家本就不曾说定人选,忠勇伯府临时换人,也并不算失礼,只消将个庶女嫁去,这笔交易仍是圆满的。
“姑娘说的是。”知实动作极微地点了下头,声音愈发地轻:“三姑娘定亲后,伯府中与三姑娘年岁相仿、又庶出的姑娘,便只剩下三房的五姑娘。伯夫人便与三太太说了这事儿,三太太自是应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四月底的时候,薛大人的发妻忽然得了场急病,殁了。薛大人不好就纳妾,这事儿便只能再往后拖。”
她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眸子张大了些,又续:“那时候,薛大人调去泰安州做了同知,离济南府倒也挺近的。忠勇伯爷恐他丧妻伤心,端午节那日便请他来吃酒听戏。那天来的客人极多,里头就有与卢二姑娘定下婚事的诚意伯一家。”
陈滢唇角动了动:“不必说,那宴席之上,定然出了事儿。”
“还真叫姑娘猜中了。”知实露出既似解恨、又带怜悯的神情,轻声地道:“就在众夫人太太们赏花儿的时候,先是撞见卢四姑娘慌慌张张从花房跑出来,随后大家便瞧见,那卢二姑娘与薛大人……衣衫不整,抱着睡在花房。诚意伯夫人当即大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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