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地转着眼眸,平凡的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竟也添了两分姿容。
自于姨娘死后,她越发没了依仗,正愁着该如何向程氏卖好儿呢,这麻月儿便将一件大功送上门,她若不接着,岂非太不解风情?
这麻月儿却也真是傻,她就没想过,就算当真爬床成功,又能怎样?
顶天也不过一个妾,还能越得过程氏去?
再者说,不是她郭凌瞧不起亲父,实是以兴济伯那脑瓜子,根本就压服不住程氏,若想仗着兴济伯的宠爱与程氏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是郭凌吃了无数苦头之后,得出的结论。
思忖至此,她再度微笑起来,将衣袖拍了几拍,举袖端详两眼,喃喃地道:“这衣裳也算脏了,回去干脆赏人得了。”
毕竟,这是被那贱人碰过的衣裳,再穿在身上,她膈应得慌。
她盘算着这些,漫步前行,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
然她却并不知晓,便于此时,那水阁西侧、背向树丛的那一面,一扇窗户悄悄从里推开,露出了明心那张淡然的脸。
“好心拉你入伙,你竟反过来算计我。三姑娘,你这脑袋瓜子也不算笨到家呢。”她轻笑道,摇摇头,意态极悠闲,探身向外瞧。
盛夏的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热之时,阳光白亮、热度灼人,周遭花木皆晒得打蔫儿,没精打采地,偶尔风来,便携几缕莲叶清香,那池中碧荷滴翠如幕、亭亭如盖,倒也自有一番逍遥。
明心弯唇而笑,注意着不发出响动,动作轻悄翻出窗台,复又返身,将窗屉子合上。
回首时,水阁空寂,又哪里有兴济伯的影子?
明心弯了弯眸。
兴济伯不会来水阁,她早就知悉。
然而,她根本不曾吃下助情药、亦从未打算以如此卑贱之手段、成就大事。
这一点,郭凌这蠢材,却丝毫不知。
这不过是一场你骗我、我骗你的好戏。算十步、走一步,才是高手,而郭凌……
明心摇头嗤笑。
郭凌能看到的,怕也只有鼻子底下那点儿地方,而她自己却偏觉着,她已然掌握全局。
简直愚不可及。
她明心确有登高之意,且兴济伯那里,她也早得了承诺。
只是,那条路的走法,却不是她与郭凌所说的那种。
若身后没个靠山,就算以良妾之名入得伯府,她也迟早会被程氏搓磨死。
这绝非她所愿。
纵使兴济伯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也要从这机会中,为自己求来巨利。
念头转至此处,明心不由轻轻一叹。
她最先看中的,其实是郭冯。
郭冲被夺去世子封号,而最有希望接任者,便是郭冯。
只可惜,郭冯官职太低,纳不得妾,而明心年岁渐长,委实耗不下去,而若卖身为奴、当个任人宰割的屋里人,又非她所愿。
是故,她只得将视线投向兴济伯郭重威。
当初找到郭凌,明心原是想得些助力,可几次试探下来,却察觉对方行止有异,她索性将计就计,反设一局,将郭凌套了进去。
明心再度弯眸,眸底隐一丝极浅的不屑。
小小一个伯府庶三女,还不值当她算计,敲打郭凌,亦不过顺手而为,成与不成,她皆不在意。
在窗下站定,明心从容掸袖,将翻窗时沾的少许灰尘拂去,又仰首望天,估摸了一下时辰,旋即转身,施施然地去了。
半刻后,程氏率众杀到,却不料人去阁空,搜遍后花园儿,竟也没找着麻月儿人影。
小半个时辰后,方有守仪门的婆子来报,道“月儿姑娘拿着二老爷给的对牌离府了。”
程氏闻言,一时竟有点没绕过来。
缩在人后的郭凌,更是听得糊涂。
分明该当是捉人在阁、乱棍打杀的戏码,怎么这戏还没开场,主角儿竟跑了?
这戏还怎么往下唱?
第573章 长史大人
好一会儿后,程氏方咂摸出不对来。
郭冲竟给了麻月儿对牌?
这是何时之事?
今日夏氏与郭冲大闹,难不成就是风闻此事?可是,郭冲又为何守口如瓶,对此只字不提?
程氏越想越疑,再三问过守门的婆子,那婆子一口咬定“正是二老爷给的对牌,奴婢也怕弄错,仔细看了好几眼,不会瞧错。”
至此,程氏越发摸不着头脑。
据郭凌命吴嫂子传来的消息,麻月儿分明要爬郭重威的床,可这一转脸,麻月儿竟又离了府,还拿着郭冲给的对牌。
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四宜会馆某间雅座儿中,长公主府刘长史看向对面的明心,亦自百般疑惑。
“麻姑娘约我至此,所为何事?”坐下后,他也没说客套话,当先便问道,平凡的脸上,不见情绪。
明心拂了拂袖,不疾不徐启唇:“在说正事儿前,小女子要先向您赔个不是,贸贸然就把您约了出来,还是请郭二老爷带的话儿,委实失礼得紧。”
一番话面面俱到,刘长史微露讶色,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这位麻姑娘,他倒也早有耳闻,全是听郭冲说的。
这位伯府二老爷直把麻月儿夸上了天,说她“聪明懂事、行止有度”,又道她“识进退、晓分寸、有大志向,比那寻常女子强出百倍”,言语间竟是十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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