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心头微微一动。
这匣步摇,莫非有古怪?
探手接过匣子,她也不往前走,就在宫门之外,当着值守侍卫的面儿,启匣而视。
匣盖儿甫一打开,金灿灿宝光便直冲上来,映得她整张脸都亮几分,却是两支凤首金步摇,镶宝嵌珠,十分华丽。
那些侍卫们身虽未动,一个个眼睛却勾得老长,有几人还跟郎廷玉挤眼儿。
裴恕与陈滢乃未婚夫妻,众人皆知,这些侍卫又常与威远侯打交道,与何、郎二将关系不错,也算是熟人了。此时见小侯爷竟巴巴地给未婚妻送首饰,且出手还如此大方,侍卫们自要瞧个热闹,若非正当着差,只怕就能起哄。
郎廷玉大步走去,矮熊般的身形一横,挡住这些人的视线,又赶苍蝇似地朝后一挥手:“去,去,去,瞅啥瞅啊,大雨天儿的也不晓得往里站站。”
几句话的功夫,陈滢已将匣盖儿关上,谢了他一声,郎廷玉便讨好地道:“属下送陈大姑娘回车上去罢,我们爷说了,不能叫姑娘淋着一滴雨,若不然,属下又得挨打。”
他苦着脸说出这话,那几个侍卫如何绷得住,“吭哧、吭哧”的憋笑声此起彼伏。
趁此时,郎廷玉背对众人,冲着陈滢又歪嘴、又斜眼、又拧眉,恨不能五官挪个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陈滢早便会意,遂配合地笑道:“郎将军辛苦了,那就有劳您送我上车。”
郎廷玉大声应了个是,当真护在陈滢身侧,在一众侍卫想笑不敢笑的注视下,直将她送上马车,方躬腰辞去。
众侍卫瞧在眼中,不免暗自咋舌。
这男人一旦成了家,真像那野马套上了笼头,便如小侯爷那样的半个野人,如今竟也温顺得跟小绵羊也似,就差安个尾巴在身后摇一摇了。
思及此,众不由大发感慨、深感惊奇。
陈滢自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由得寻真并知实扶上了车,便命郑寿启程。
“得得”蹄声,糅杂在风雨声中,模糊而遥远,半启的窗缝儿里,时而飘进几点雨星。
知实替陈滢倒了盏热茶,低声禀道:“婢子们原是守在外头的,后郎将军来了,说是小侯爷要给姑娘捎些重要的消息,婢子们便都回到了车上。”
她说得简单,陈滢却明白,裴恕此举,意在去疑。
这个疑,单指的元嘉帝。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裴恕即便不曾亲见,以他对元嘉帝的了解,自知这是敏感时期,委实不宜于传递消息。
只是,他近期与陈滢几乎隔绝了消息,这是唯一的机会,若不抓住,只怕陈滢当先便要着急起来。
手捧热茶、安坐锦垫,陈滢将朱漆匣搁在膝上,单手启开匣盖儿,先将金步摇交予寻真收着,方小心掀开那方大红绒布。
一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正掩在布下。
陈滢心头一暖,轻抚纸页,眉眼都温柔起来。
这还真是久违了的感觉。算一算,她不仅与裴恕好久不见,这些情报,她也很久不曾收到了。
究其原因,却是两个人都太忙。
因婚期已定,吉日便选在来年二月,故一应文定、纳采等礼节,皆要走起来。裴恕虽几番进陈府,碍于礼制,与陈滢并无缘相见。
此外,威远侯府也需重新布置,虽婚后他二人便会回宁夏,然新婚头的半年,他们仍需住在京城,因此,新房的修整事宜,也不可耽搁。
另一样,便是裴恕公务繁重,元嘉帝常命他御前奏对,他还要帮陈滢查风骨会的消息,山东那边的消息,也都是先在他这里汇总,委实忙得很。
陈滢这厢,也不大得空儿。
李氏很忌讳他二人私会,时常拘着陈滢在家,不许她出门儿,且整理嫁妆也很耗费时间,陈滢自己亦需遥控指挥医馆、女校、果园等处,委实是没有闲暇的。
是故,自那上次去马猴儿处问话后,直至今日,他们才在御书房见了一面,却也只匆匆一晤,便又分开。
好在,人虽未至,信,却先来了。
陈滢眼眸微弯,颊边现出浅笑。
第622章 此恨难消
“姑娘,要不要婢子把窗户关上?”寻真在旁问,又指了指那叠纸,用很轻的声音道:“婢子怕淋潮了。”
陈滢自思绪中抽身而出,点头道了个“好”字,探手拿起纸页。
那一刻,她的心情有几分激动。
她最为迫切想要了解的,是风骨会。
那许多未解之谜,一直令她心有挂碍。
汤秀才摔跤的那户人家,到底有何问题?那间杂货铺是真有古怪、还是只是一间普通的店铺?还有行苇、陈励与陈劭近期的动向,以及周朝贵的来历等等。
这一切,或许都将在今日,得出答案。
无暇多想,陈滢飞快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马车一摇一晃地行着,慢悠悠驶出皇城,转入闹市,渐渐隐没于遮天蔽地的风雨之中……
中秋渐近,可喜天光放晴,再不复前几日凄风苦雨,委实叫盛京百姓乐开了花,都道中秋那天晚上,定能赏一轮皎洁明月。
只可惜,这烟火红尘中的欢愉,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却未必能够领略。
长公主府便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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