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凉天气,岑萱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上水之后觉得头晕发冷,静儿连忙扶她在湖边坐下。
围在俞妃母女身边的宫人筑成了人墙,挡住了岑萱的视线,只听到里面有公主的哭声,有女子安抚的声音,而俞妃带着哭腔的话音更是清晰可闻:“怎么有人这么狠心要把小公主推到湖里去?你是怎么看着小公主的?”
旁边有个宫女慌张地回话:“公主要在这儿玩,奴婢要去拿糕点,刚好遇见萱妃娘娘,娘娘答应帮忙照看小公主,所以……”
“你好大胆!就因为你没看管好小公主,让人有机可乘!”俞妃训斥道。
“奴婢知错了,请娘娘宽恕奴婢吧。”
“君上,刚才萱妃对小公主所做的事,您在水榭也亲眼看见了。事实就在眼前,臣妾没有冤枉她的,请君上为臣妾母女作主。”俞妃哭着说。
“本王自有主张。爱妃和公主先回去吧。”纳拉王低沉的声音。他怎么也在场?
“君上,臣妾一再被人对付,已感到身心俱疲。对付臣妾也就罢了,现在她连小公主都不放过。如果小公主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想做人了。”说着又哭起来。
“萱妃在哪儿?”纳拉王沉声问道。
没人回答。
纳拉王下令:“来人!去锦云宫把萱妃带过来。”
随从领命刚要离开,这会儿静儿挤进了人墙,在纳拉王面前跪下,禀道:“君上,请看看萱妃娘娘吧。刚才她跳进水里把小公主救了上来,现在她……她晕过去了。”
众人一听,吓得直冒冷汗,皆面面相觑。
纳拉王神情一凛,“带我去看看。”
人墙自觉后退,让出一条路,纳拉王抬头,终于看到了躺在湖岸上的岑萱。
纳拉王急步走了过去,在岑萱身边蹲下,托着她的双肩把她扶起。
岑萱浑身湿透,脸色纸白,双目紧闭,身子软软地歪在纳拉王的臂弯内。
“萱儿,萱儿,你醒醒。”
岑萱没有反应,纳拉王横着把她抱了起来,朝身边的宫人扔下一句“传太医!”就抱着萱妃往锦云宫走去。
一众侍从跟在纳拉王身后,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锦云宫。
这个结局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俞妃的哭声一早已经停止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完全无法应变。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萱妃会凫水,更没算到她居然会跳到水中救人。
锦云宫中,萱妃躺在花梨宫床上,身上盖着芙蓉锦被,纳拉王陪伴在侧。
太医给萱妃把了脉,随后向纳拉王行礼奏道:“恭喜君上,娘娘有喜了。”
秋意渐浓,王宫的花园已镀上一层金黄色,被金黄包围的澄湖如同一颗巨大的蓝宝石一般。
石桥边,岑萱和侍女静儿站在假石山后,朝花园小径张望。过了不久,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岑萱从假石山后走了出来,等着那个披着一身银光的人来到面前。
那人看见岑萱,眼眸内闪过一抹亮光,微笑着走近,躬身作了个揖,“萱妃娘娘。”
岑萱回礼道:“王爷有礼。”
“怎么这样巧,娘娘在这儿赏花?”殷王爷随口问。
“不是,我在等你。”岑萱回答说。
殷王爷微怔,然后笑问:“娘娘有何吩咐?”
岑萱摊开紧握着的手掌,一个半月形的玉佩躺在掌心,她把手掌递到殷王爷面前,说道:“我是来把这个还给王爷的。”
王爷怔怔地盯着那白瓷般的手以及那块色泽润泽的碧玉,漆黑的眼眸内浪涛暗涌。
见王爷没有伸手取回,岑萱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应放在我这里,请王爷收回,也好让它配上另一半。”
“既已交出,我就不打算收回。如果娘娘不想保留,就把它毁掉。”殷王爷目不转睛地望着岑萱,眼内满是悲伤的情绪,然后低头一揖,“臣弟告辞了。”
没得到岑萱的许可,殷王爷已经越过她的身边,继续向前走。岑萱回头,只见他的背影萧索,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王爷,带我离开这儿。”岑萱瞧着他的背影,话语从唇齿间溜了出来,声音很轻,在耳边掠过。
那个背影瞬间定住,身子僵了僵,却没有转过身。
岑萱没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越加沉重的背影。
听不到他的响应,岑萱的嘴边浮出一个浅而苦涩的笑,在他说出拒绝理由之前,她轻轻地说道:“王爷,无需当真,只是开个玩笑。”
说罢,她迈步向着她的锦云宫走去。
半饷,殷王爷才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对于这次的相见,岑萱暗暗责怪自己的冲动,明知道不可能的,却忍不住说了出来。仅仅是因为他那个迷恋而伤痛的眼神令她情不自禁地敞开了心扉。
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就算殷王爷喜欢自己,但远远没到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地步。让他放弃所有,和她亡命天涯,这又怎么可能?何况,自己已有了大王的骨肉,他更不可能和她一起!她说出来也只是一个笑话,一句玩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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