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向地表的,树根一样盘桓的形状。
像来自无穷高处的一只巨大的手,苍白的青筋一网一样延伸开来,而你们在这天罗地网下。
你轻轻的搂紧怀里的她,她似乎也惊着了,没有挣脱,一只手轻飘飘的握住你的手臂。
密集的白光过后,天空一阵沉默。
急急的,几滴雨飞快的擦在窗户上,你望着那几条伤口一样的水痕出神。
随即一声闷响,两注巨大的白光直穿地表,顷刻间黑夜成了白昼。
根须一样蔓延的电光几近要穿透玻璃打到你们身上。
惊起中你感觉到她突然抓紧的手,你们像躺在光天化日下的一对祭品,你闭上眼睛曲起身体紧贴着她。
天空终于酝酿出了一场暴雨,在雨点与屋棚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中,她苏醒了般的轻轻挣脱。
你舒了一口气,躺平,放开环抱她的手臂,此时暴雨倾盆,急雨中她静静地呼吸就在耳边。
“还是第一次这样看闪电。”
她也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喜欢吗。”
你把手轻轻的搭回她的手臂。
“挺特别的。”
她喃喃回答。
“会不会害怕。”
“有点儿,自然总是让人敬畏的。”
她轻轻的握住你的手臂,耳语一般的。
“囡囡。”
“嗯?”
惊雷后的暴雨反而显得平静多了,这密集的雨声竟十分催眠。
“睡吧。”
没想到冷空气的影响的范围如此之大,刚走出家门你就折回身加了件外套。
今天的天色一直保持在在早晨六点左右,漫天雾沉沉,像没睁开眼。
路上行人匆匆往往,面无表情的穿梭在这强降温渲染的阴郁气氛里。
恶劣的天气将你滞留了五个小时,从B市机场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本来就不早的时间叠加暴雨前的聚拢的乌云,这座城市已经提前进入了黑夜。
你走在机场出来的环道上,遍地的是悲车轮碾碎的树枝,耳朵里都是枝桠从树干上撕裂的声音。
乌层层的密云聚集着极低的气压,已经看不见出行的旅人。
你站在能躲风的位置,终于有车路过,不等你挥手随即亮着客满的灯在乌云与地面的夹缝中呼啸而过。
狂风裹挟着寒气,你跺跺脚紧拉着外套。
总算有一辆愿意载客的出租停下:不打表。
当你穿过五环的立交桥时,车玻璃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打满雨点,林立的立交桥下你们干一阵湿一阵的淋着。
暴雨疏通了拥堵,原本一小时的车程缩短了一半。
下车已是大雨倾盆,你挡住头从车门出来,雨点扎扎实实的打在你的手背上。
这样的遮挡完全不顶用,只是哪儿比哪儿先湿的问题。
保安瞅着水里爬出来似的你一通同情,顾不上盘问,一路绿灯。
每一脚都结结实实踩进水里,你感觉到雨水正沟壑一样从你的头顶灌下来,大厅里遍布着一道一道的水痕,你跺跺鞋上的水,拍亮电梯灯。
连天的暴雨将你浇了个透,你怔怔的站在门口,三个月后的再见,没想到是这样。
你甩甩手上的水珠,摁响门铃。
“会不会有别人?会不会不在家?”
你都没有想过,更没有想过如果这扇门不开,你要湿着去哪儿。
你的不担心并不多余。
门开了,开门的是她,没有解释,你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她似乎惊着了,怔怔的退着将你让进屋。
“你,是从哪儿来。”
她静止的望着直往下滴水的你。
“换鞋。”
想起什么似的,“嗒”的一声扔出一双拖鞋,立即转身朝卧室走去。
“换衣服。”
她一边往你走,一边往手臂上套着催促。
“脱啊。”
你望着她瞪大眼睛的眼睛走了神。
“快点。”
见你不响,挽起袖子两三下的把你扯了精光。
你低头,内裤还在。
你松一口气般拿脚划拉着地上的水滴。
“看什么看,赶紧。”
你被她一把摁在沙发上。
这样的被扒光难免不自在,你把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等着她拧回毛巾来。
猫听到动静:“是你”。一看,跑了。
她两手倒着热气腾腾的毛巾顺脚将卫生间门带上。
“我也不清楚,你具体是做什么。”
她把毛巾放在手掌上,贴满你半张脸。
“画画。”
你配合的仰起头。
“那是你喜欢的。”
毛巾被叠成一条,敷在你的脖子上,滚烫的毛巾放在这个位置就像一注沸水,浑身的寒气都被逼出来了。
你伸手拉拉她烫红的手。
“别动。”
她轻轻的甩开。
“喜欢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
你将手放回到膝盖上。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往你的颈椎上按压。
“就是对颈椎不太好。”
她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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