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冰凉的,你匆匆的将眼泪和米粒一块儿扒进嘴里。
“王八蛋,真是王八蛋。”
你紧紧的闭上眼,一个女人的全部年华。
她转身的瞬间,你的眼泪大颗大颗大落进碗里。
她已经起身收拾了,你想她粗大的根本发现不了你情绪的变化。
“我帮你吧。”
你站起身平复着情绪,往厨房走去。你站在她的身后,这间厨房,一墙之隔,多少次她也是这样站着,而你就偷着她的丈夫在和她半米不到的地方。
那位丈夫从不主动提他的妻子,他宿舍里也没有一件女人的东西,很早之前,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被无视的。
他好像,也只是功能性的使用她。
你按住绞痛的胸口,那呼之欲出的,不也是你的生活。
“去屋里坐吧。”
她回头拿挂在背后的抹布,那是一条硬邦邦的,看不出颜色的布,她拿起它,一把把的抹着脸上的汗珠。
“去,屋里坐。”
你怔怔的转过身,屋里?
屋里那样多的书,尽管这实在是一个间小而破败的空间。
这些书占据了唯一有窗的一扇墙,你想在这个家里,她确实将一切的资源都给他了。
你喜欢的,不也是这个女人养成的。
你手指轻轻点着那一行行发黄的书脊,指尖轻微的破碎声,氧化发脆的粉末扑簌簌的掉在书架上。
扉页是他清朗的字,这时你才明白:那种喜欢就是即使你已经不再是当时的你,他也不再是那时的他。你们在长久的相处中已经被对方剥得那样不堪。甚至你已经无法忍受的离开他在一万公里以外的地方,但当你再看见,还是会心动。
“都是他以前的。”
她晃晃书柜锈住的合叶,一把拉开,整个柜子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
“这里边是毕业照。”
她挪挪柜子里的抽屉,木质的抽屉被极其不情愿的拉开。
“你看能不能找到你们那个班。”
你望着那一叠遗像一样的黑白照片。
氧化变脆的边缘像是某种兜不住的秘密正待破壳而出,你慌忙推上抽屉。
“没有,我那天不在。”
你慌乱的,语无伦次的解释。
她看起来并不在意。
“喔。”
“给你泡杯茶吧。”
她掸掸手上的灰尘转身往厨房走。
“不了。”
你几乎是惊呼的拒绝。
“不了,我还有点事。”
你匆匆的,尽量保持镇定的解释道。
“下次,下次,下次吧。”
你眩晕的,扶住门栏往楼梯摸索。
“这就走了?”
她转身愣住,望着语无伦次夺门而出的你。
演砸了,还是演砸了,你扛不住了,扛不住善良,扛不住真心。
“谢谢款待。”
你几乎是逃的姿势。
“姑娘。”
她的声音在楼梯转角楼梯口,你停住,后背僵直的。
“是你吧。”
这次,换你愣住了,你的脚悬悬的停在半空,怔怔的定住。
你眼前空白的,几乎一头栽倒。
“你刚来我就想该是你。”
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极其平静,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后来你拿筷子,他也是那样,我就知道了。”
你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大腿,麻木的没有知觉,一阶,两阶,脚步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你还不知道。”
“他死了。”
你麻木的身体过电一般的颤了一下。
“听说是病的,你要是再回那个地方,可以问问。”
你脑子嗡嗡的,耳边是木门叩上的声音。
“死了。”
“死了?”
你一步一顿的走完这楼梯。
湿冷的地气顺着水泥地爬上你的小腿,你感觉整个人颤栗的,寒从脚起。
穿过永远是阴天的弄堂,你失神的抬起头,天上明晃晃的太阳。
这没有温度的白光仿佛要照穿你的身体,那颗心脏,跳动着,腹部疑云一般的阴影,你轻轻的按按,眼泪夺眶而出。
难过吗?没有。愧疚吗?没有。
死在你的意识里,从来就不是一件多坏的事。
就像那一次,赶在他来之前。你怀抱着已经没有温度的它,就要将它放进蓝色大海摊开的手里。
那是每个人的结果。
“人人都知生死,却不知生而必死。”
只是从此,要多了个让你不想看星星的理由了。
“死了?”
“死了好啊。”
“一命抵一命。”
你轻轻松开手。
就是这样,一死一生,从来都如此守恒。
你前半生那杆倾斜的天平,此时此刻,正无限的归于平衡。
你并不是期望他死,也不是逼迫他还。
只是结果注定,从生的那一天就走向死。你只是比他多留在这个世界上一会儿,而它,你痛苦的闭上双眼,它都没有生过。
不符合所有的秩序与规律,它在一个灰色的地带,灰色到你都无法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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