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药倚在栏杆处,听得出神,这首曲子已经快到了尾声,琴音清泠,仿佛雾锁寒江,明月绰约,及到尾声,云走雾散,皎皎月光倾泻而下,刹那光辉。
一曲终了,余音犹在。
“真好听。”
“谢谢。”琴师冷冷淡淡,本身似乎就是一抹月光。
花药问:“你会不会弹双鹤听泉?我师兄以前最喜欢这首曲子了。”
“会。”琴师抬头,丹凤眼斜飞入鬓,薄唇紧抿,无一处不显示这个人的天性凉薄:“一曲一百两。”
花药暗自感叹这年头什么都是贵的,不过还是取出一百两银票放在了琴案上。
琴师要银子的时候坦荡,花药真的把银票奉上,他却一眼都没瞅。
他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音符就这样自他指尖如水一般缓缓流淌而下,琴师技艺十分娴熟,琴在他手下就仿佛是有生命一样。
琴音干净,意境悠远,飘渺入无。
花药耳听低缓琴音,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到了一段久远到她都快忘记的岁月。那时候,大师兄闲时就会坐在清泉瀑布之下抚琴,青山滴翠,飞鸟展翅,寂静的山中岁月,仿佛如昨日一般尽在眼前。
此时,包厢内,耐着性子等待的柴映玉忽然听到外面换了曲子。
“双鹤听泉?”
石袤问:“怎么了?”
柴映玉微微蹙眉,这个曲子是据说是花药的大师兄蒲回春所作,当年乐痴风九歌只听了一遍,便一符不差的弹奏了出来,两人因此引为知己,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没想到小小的聆风阁琴师,竟然连这个曲子都会。
不对。
柴映玉立刻站了起来:“走,出去看看。”
石袤不解:“这个琴师有问题?”
“问题大了。”
此时,屋外的曲子也已经演奏完毕。
几声清音,最后余音悠悠。
花药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琴师的身上:“音符很准,一个都没差,也很静谧,让人仿佛置身新雨后的空山,旷然开朗,只不过……”
“只不过,没有把恬静祥和的心境弹出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
花药回头一看,定睛一看,接了她话茬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柴映玉,惊讶不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
柴映玉冷着一张脸,仿佛三九天的冰碴子。
“这话该小爷问你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早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失败追求的两个人,转头就在青楼相遇,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缘分。
石袤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
“是我约了柴兄在此处谈事情,弟妹来此处,是专门来找柴兄的吧?”
好大的一个台阶。
花药根本不知道柴映玉会也在聆风阁,怎么回来找他。不过,柴映玉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是来找叶底风的?
“我在楼下听着琴声好听,就上来听一听,没想到你们也在。”
柴映玉瞬间明白为什么琴师会演奏双鹤听泉了,肯定是丑女人点的,她竟然学人家来青楼点曲儿听,像什么样子,他刚刚可是连弹曲的姑娘都赶出去了。
心里不平衡极了。
正恼着呢,映玉公子的视线一转,落在琴案上,赫然发现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丑女人竟然为别的野男人花这么多的银子?
映玉公子的小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酸气儿直冲七窍。
“好听?你怕不是聋了。把一曲双鹤听泉只弹出了静谧悠远,却弹不出恬淡闲适来的琴师也配称得上是好?”
本来事不关己,百无聊赖的随意拨动琴弦的琴师,莫名被点名,微微蹙眉。
“双鹤听泉,本就应是静谧悠远。”
柴映玉哼了一声。
“若是只有静谧悠远,那干脆叫单鹤听泉好了,又为何叫双鹤?双鹤本来就有陪伴的含义在里面,你的琴音太冷,把曲子弹薄了。”
柴映玉微微扬着下巴,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倨傲,并不委婉。
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花药听闻此言,震惊不已。
她本来以为柴映玉刚刚说琴师不好,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懂。当年他师兄就曾说过,这首双鹤听泉的意境看似清冷,实则闲适。
琴师听了柴映玉这番话,蹙眉沉思,不知道是似有所悟还是心有不悦。
半天,复才开口。
“公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有不一样的弹法,云娘,再取一把琴来。”
云娘得令,立刻转身就去取琴。
石袤精明的眼睛在云娘和琴师之间来回一扫,心想,这琴师指使起云娘来如此顺手,想必这身份应该在云娘之上,难道是?
柴映玉却挑了挑眉:“干嘛再取一把来?小爷瞧着你这把琴就不错,就用这一把,别的小爷也不给你这个脸呢。”
柴映玉会弹琴?
花药表示很怀疑,总觉得琴这种意境高雅的东西,跟柴映玉风格不搭。
柴映玉正好对上花药怀疑的目光,气得不行,本来他还不想动手弹,这下可好,非弹不可。
“丑女人,你瞪大了眼睛给小爷瞅着,今儿小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才貌双全,什么叫被错估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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