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车身边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守卫。
一群武装兵士冲入这清冷殿堂,只见那个人静静坐在殿堂尊座,手边泡了杯茶,军士们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邹车没有惊慌失措,只有云淡风轻。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邹久会来,特地在这摆茶等着自己兄长。
邹久身边的将士正要向前,邹久却伸胳膊挡住,做了个“停”的指示。
“子稳,跟我回冀国。”邹久道,语气平常,倒似只是寻常聊天。
邹车亦是从容态度,懒散道:“回去?回去等待你的审判吗?”
“你若就此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邹久暗暗握紧刀柄。
邹车捧起茶盏,重复了一遍:“既往不咎?”
“正是。”
“你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做不到,”邹车只捧了捧茶杯,却没有饮下,扫视一圈台下人,“啧,你们都带着兵器,气势汹汹来讨伐我一人,这不像是大哥你的作风啊。”
“你们先出去。”邹久下令。
“公子!这不妥!”
“出去一半人守着,剩下的人,把兵器放到一边。”
“兄长,你……”看着一群人虽然气恼,仍是听从邹久的话,邹车苦笑。
邹久微微蹙眉,不知邹车究竟想说什么。
“兄长,你是……多么的受人喜欢啊……”邹车翘起腿,让姿态看起来更加轻松,吐出的语气却沉重无比,“你是冀国的嫡长子,自小父王就怜你疼你,什么事情都只想着你,还有你那同母妹妹邹葵,父王更是把她当做明珠一样捧在掌心。那时,父王带着你们兄妹俩在花园里玩耍,你们笑得多么开心……”
邹久沉默片刻,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是啊,都是小时候的事情……”邹车看向一旁,神情落寞, “你们过得自在,自是不以为然,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小楠是怎么过来的?”
邹车忽然抬起头,目光直视邹久,邹久定定站着,目光丝毫没有闪躲,兄弟俩对视片刻,邹车先移开目光。
“我们庶出,受尽冷落,甚至要看下人的脸色,你们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们得到的,都是你们用剩下的,”邹车再次看向邹久,面部轻微扭曲,“你可知,我和小楠有多么羡慕你们?你们轻而易举的就得到父王的宠爱,你们可以跟父王玩笑打闹,可我和小楠不行!我们在父王面前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惹父王生气,在冀国,我们庶出的命都不是命,父王一生气,就可以随便拿走!”
邹久道:“但是父王还是很看重你,同意了你和琚国公主的婚事……”
“看重我?”邹车冷笑,“我是费尽了多少心思,才让父王肯多看我几眼!你是嫡出,父王亲自教导你念书骑射,我呢?我挑灯夜读了多少个夜晚,我压着恶心在别人面前装得温和恭顺。我付出了多少年的努力才换来父王的一声’儿子’,我在父王殿前跪了多少天才求来了环儿,生活在嫡子荣华中的你,怎么会理解我的苦楚?”
☆、圆月缺2
邹久道:“所以,你要权力?”
邹车捧茶嗅了嗅茶香,“我该说,你是把我看得太俗了,还是太高了?”
旁边的军士不耐烦,“公子,不必跟他废话许多,他在拖延时间!”
邹久没有理会,平静道:“让他继续说。”
“这有权有势就是好,所有人都唯你是从,”邹车扯了扯唇角,轻叹了一声,“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力,我要的……”
邹车垂眸。
“无非就是别人能够看得起我。”
邹车的声尾轻微发颤,也无法做出原先的闲适模样,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眼前那一方地盘来回踱步。
“我要你们眼中都有我!我要你们都尊重我!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卑贱的庶子,我也有才华。论治国,我比你这个只会舞刀的莽夫更适合,但你偏偏就是占了出身的便宜,你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哪里有我什么事!”
“你们嫡出是多么风光!我们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就因为你和邹葵的娘是王后,我和小楠的娘亲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子,我们就有这云泥之别!我不比你差,小楠比邹葵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提起邹楠,邹车的目光闪躲开来,他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小楠……小楠是个多好的姑娘……那邹葵……”邹车咬牙狠狠道,“邹葵就是个只会笑的傻姑娘!”
邹久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可以说小葵。”
“呵,那是你亲妹妹,你自然宠她。父王也宠她,父王相中了知国那个小公子,邹葵才十五岁就被许配给千皓,可小楠都十九了!父王都没有提过她的婚事!凭什么!”
邹车将茶杯狠狠摔在石制地上,泼了一地茶香。
军士们皆蓄势待发,几乎下一刻就要上去砍了邹车。
却见邹车忽然大笑,邹久静静看着他,心底却是暗流涌动,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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