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上前道:“老爷太太还请放心,苏大夫开的方子里面,有宁神安眠的作用。姑娘这会睡得好,估摸着天亮的时候就能醒了。”
她经验丰富,说出来的话,自有一番令人信服的力量。
“辛苦你了。”司岚笙道。
“你们好好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报。”方孰玉吩咐完毕,对着司岚笙道:“你面色不好,先回去歇着。书丫头这里服了药就不会有事,你别把身子熬垮了。”
他原本想要对司岚笙说,他已决定去齐王府任詹事一事。但眼下这等情形,绝非吐露的时机。左右明日也要先回太庙去,在回家前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一切等回来再说不迟。
“好。”
回到明玉院里,方孰玉劝慰了她一番,道:“你先歇着,今日回来有些事情,我要与父亲商议。”
☆、第六百九十一章 泪流满面
司岚笙是个温婉的女子,在未出阁前是典型的闺阁小姐,嫁人后是称职的贤妻良母。她尽力辅佐着夫君,却不会过问方孰玉在朝堂上的事情。
这么晚了,方孰玉还要去找方穆,他要商议的一定是大事。
她强打起精神,道:“我无事,你不用担心我。”
方孰玉握了握她的手,道:“早些歇下。”
看着她有些疲惫的面容,方孰玉的心头涌上一阵愧疚。他的决定,可能会将方家置于险境,连累于她。
可,有些事,他却不得不做。
既然决定了,为了这个家,他也一定要成功。
秋夜微凉,方穆披了一件外袍,丫鬟在前面举着灯笼照亮着脚下的路。方穆知道方孰玉回了京,却没想到,这么晚了方孰玉还特地来寻他。
到了书房,方孰玉上前见礼:“见过父亲。”
丫鬟沏了茶上来,方穆摆摆手让她下去,问道:“这次回京,可办好差了?”他清楚方孰玉的本事,平日素不过问他的事情。
方孰玉拱手道:“儿子奉命送祈福祷文回京,明日进宫取了就返回太庙。”
方穆“嗯”了一声,在书案后坐了,看着他问道:“何事?”他了解自己儿子,光看他的神情,就猜出定有什么变故。
“父亲。”方孰玉在屋中间缓缓跪下,道:“请父亲原谅孩儿,我应承了她一件事,要成为齐王府詹事。”
“你!”
方穆惊得从书案后霍然站立,额角上绽出青筋,指着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怒火冲上他的心头,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方孰玉和曹华英的过往,方穆知道得一清二楚。
“儿子不孝,还望父亲恕罪。”方孰玉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伏地不起。
“她找你了?啊?”
方穆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他,道:“你,不要命了?”和当朝皇后牵扯不清,一个不好,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并非父亲想的那样。我同她,并没有私情。”方孰玉解释。
“那她怎会找到你,你又怎会应承她?”方穆怒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私自答应下来,有没有想过我们方家?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女?”
“父亲,儿子应下此事,并非为了旧情。”
方孰玉道:“齐王与太子之间,绝不能和平共处,定会决一胜负。我们方家,若袖手旁观,将来也不过是普通朝臣。”
“父亲!富贵险中求。”
“此外,您真的觉得,太子登基是百姓之福吗?”方孰玉慷慨陈词道:“哪怕为了天下苍生,我也要全力辅佐齐王!”
这番话说得在理,方穆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害怕方家倾覆,恐惧前途莫测。
“你起来吧。”
方穆叹息一声,颓然坐下。只要方孰玉不是为了男女私情,他就放心许多。
“父亲。”方孰玉起身,垂手站立。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方孰玉应了,此等大事,本就不能逼得太紧。今日,只是先提出来,更多的他会慢慢筹谋,说服父亲,急不得。
夜色越来越深,而身处其间的人们,却平添了一分沉甸甸的心事。
皇城中的后宫里,各宫早早地关门落锁,熄灯歇下。只有道旁的油灯,与巡逻的侍卫发出走动的声响。
长乐宫里,曹皇后着一袭朱紫色长袍,一动不动站在窗前。
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每当心头郁结之时,她便这样站着。经常,一站便是一夜。直到双腿酸麻,才躺下歇息。
在她的左右手心里,各握着半截梅花银簪。
她握得是那么用力,用力到那银簪的断口扎入了她的掌心,浸出了血痕。
灯下的夜色很美,可她却觉得,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
他应了,他说“昨日种种譬如此簪。”
她承认,是她对不起他。
如果可以选择,她怎么会走出这一步?怎会毁掉自己在他心中的美好,怎会亲手将过往埋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伤痛,将腰背挺得笔直。
今非昔比,眼下不是念着旧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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