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里说教书的先生都喜欢素面朝天温柔体贴的女子,安宁翻遍了衣柜才找到几件淡青色的衣裙,从此再也没穿过那些鲜艳到刺眼的衣服。
至于妆台上那些胭脂粉沫都送到了松王府,她听君王闲聊中夸过无数次她那新来的皇嫂,说是个温柔聪慧的人,多相处就或许能习得那一身气质芳华。
安宁二话不说就呆在了松王府要和新进门的嫂嫂学习什么温柔体贴,这一呆便是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中,宫中却传开了公主和先生枉顾伦理书传情书的事。
安宁听到以后突然一改往日的暴脾气,她甚至跟夏清浅说“我瞧着这样也不错,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得偿所愿了……”夏清浅难得的皱起了眉,她说“他一个读书人,自是在意名声的。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勿要再说这种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安宁突然就觉得温柔体贴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大概也只有不爱和深爱才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不动声色的为了对方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年少如她,自是看不透她那个永远一副面容的嫂嫂到底是因为哪一种。
安宁是在阑珊阁的雅间里找到的宋楠,他在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女人中间,用那满口知乎者也的嘴巴夸那样鲜艳的女子如何如何好看,她甚至听到他说喜欢那个叫小辣椒的女子,说她性子很是合他意。
安宁看着自己一身的青色衣服,抬手摸了摸不施粉黛的脸颊,突然就想起夏清浅说得读书人多少是在乎名声的,而如今他宁愿在这青楼妓院败坏名声也不愿正眼看一眼自己。
安宁突然想起那日她回去找来看的《中庸》里说:“诚则形。行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而今一看这就是个笑话,她竟真信了这中庸的邪。
本来已经夺门而出的安宁又或许是太不甘心,竟然折回了雅间。
她推开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子,她说“先生,让安宁陪你喝一杯?”。随即抬起桌子上的酒一杯一杯往嘴里灌下去,后来的事她就不记得了。只是醒来以后听说宋大人归乡思切,向君王告假回乡。
叶温宁在安宁就醒之后就一直坐在床头,她说“安宁啊安宁,从小你要什么便有什么,父皇那么宠你,你是不是应该替他分忧一下去南番和亲呀,也省的宋大人被逼远走他乡……”
安宁向来是个聪明的人,她突然就后悔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死缠烂打。她本意不过是求个心欢喜,不曾想落得泪满衫。甚至都不用叶温宁过多的威逼,就仅仅一句被逼的远走他乡就让安宁缴械投降。
安宁后来去见了君王,说是母妃托梦来说是死的不甘心,请君王给她个名分将棺柩迁入皇陵。
安宁再不济也是君王宠爱多年的安宁,她自然是知道怎么样能在君王手里达到自己的目的。果然君王先是气急,后又无可奈何的允了她。
萧晓看着安宁,突然就觉得有点同情这个年少任性的公主,喜欢宋楠那样的人和喜欢院子里的木头是没什么区别的。
安宁从君王的书房回来以后又去了一次宋楠居住的小楼,她本想正式的跟他说声抱歉,告诉他余生不再打扰之类的话,可她却骗不了自己不过是想看他一眼。
令安宁没想到的是叶温宁也在这小楼里,她听到她对床边看书的先生说“谢先生成全,温宁终得以免去远嫁他国之苦,今日之恩,他日必有重谢!”。
安宁猛地推门进去,没有错过宋楠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愕。
安宁最后的记忆停格在她把叶温宁打倒之后,宋楠拍在她后脑勺的一掌上。
等到她醒来之后,已经是在大殿中央。君王和皇后领着一干妃嫔坐在了大殿之上,叶温宁哭诉着说她如何如何写那些难以启齿又露骨的诗勾引先生又如何如何打得她胸口止不住的痛。
君王看着昔日最宠爱的女儿,突然有一种岁月沧桑的感觉。他说“安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宁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他双手撑起跪在地上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宋楠,在一米开外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先生有什么可说的?”
“公主今日之举皆因宋楠枉没有教好之故,宋楠枉为人师,请吾主降罪宋楠……”宋楠别开眼跪在君王下方是五体投地的样子,句句真诚。
安宁看着看着只觉得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突然就觉得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懦弱这样死板的人,话本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父皇,儿臣写的诗呢?”安宁努力收回泪水,在殿下方站的笔直。
叶温宁闻言赶忙叫随身的婢女递了上去,安宁记得那张纸,是她当日从话本尾叶撕下来的。
君王看着白纸上仅有的两句诗,正想说什么小题大作欺君枉论的话,顺便把那个婢女拉出去打一顿就将此事平息了。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却被安宁抢了先。
“啊,父皇,这是儿臣所写,却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此中有隐情。”安宁故作委屈的说道,带着哭腔,混合着沙哑的嗓音,让大殿上的君王一阵心疼。
“哦,有何隐情,你快快说来,父皇一定为你做主”。听到君王的这句话,旁边的叶温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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