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的拳头紧了紧,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只是他们没想到,沈初寒比他们更精明,如此迅速的反应,分明是提早得知了君彻和薛家的计划,将计就计罢了。
昭帝心中清楚得很,如果说君彻是狼子野心,那么,沈初寒的野心不会比他小。否则,又何至于如此急切便定了薛家的罪,还直接下令满门抄斩?
想到沈初寒,昭帝面上神情更冷了。
比起君彻,显然是深藏不露的沈初寒更难对付。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沈初寒势必掌握了大半朝政大权,他要夺回来,定是困难重重。
一想到这,便觉得头疼欲裂。
这时,忽闻珠帘声响,转头一瞧,见一名端着药碗的宫女走了进来,她显然没想到昭帝竟然醒来了,吃了一惊,忙快步上前行礼。
小福子接过她手中的瓷碗,挥挥手示意她退了下去,然后看向昭帝,讨好地笑笑,“皇上,该喝药了。”
昭帝看着那青花白瓷碗中黑黝黝的药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忽的,他抬头,利剑般的眸光直射小福子,“这是什么药?”
“太医开的解毒药。您体内余毒未清,还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解药。”小福子恭恭敬敬解释。
昭帝眼角抖了抖,又看向那碗药汁,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您还是趁热喝了这药吧?若凉了,药效恐就不好了。”小福子见他久不出声,只得硬着头皮再劝。
昭帝却突然冷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小福子,“小福子,这药里面,不会还加了别的东西吧?”
小福子笑笑,神情平静,“皇上说笑了,太医哪敢拿您的药方子儿戏?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昭帝却越发疑神疑鬼起来,王喜不在了,他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僵持不下之际,沈初寒正好过来。
来得如此迅速而凑巧,若说没在自己身边安人,谁会信呢?
……
“是。”
正走神之际,昭帝突然听得冷冷一个字传入耳中,他神情一凛,回过神,抬头朝沈初寒望去。
眉头一皱,这才记起他这个“是”字,是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你杀了君彻?”
不知为何,他这般无波无澜的神情,让昭帝心中越发没底起来,握紧拳头定了定心神,冷笑一声,开口又问,“还屠了薛府全家?”
“是。”
沈初寒又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神情清冷,眼神难辨。
昭帝盯了他一瞬,却突然发怒,厉声道,“君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初寒神情未变,淡淡地看着昭帝,“儿臣不明白。”
昭帝冷笑一声,“君殊,你如今只是个王爷身份,有什么资格替朕做这样大的决定?”
沈初寒勾了勾唇,眸光冷冷,笑意却不达眼底,“儿臣也是为了父皇着想。谋逆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您之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若继续留着薛家,实在是一大祸害,倒不如及早下手地好。父皇,您说是吗?”
昭帝看着他清冷的模样,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三月末的天气,已有了暖意,他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意的,比起沈初寒越俎代庖下达旨意这事本身,更多的是这件事背后透的讯息。
下令将薛家满门抄斩的命令虽是沈初寒下的,但若朝臣们提出异议,这件事又怎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而迅速?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执行这件事的过程中,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自己尚在人世,他就敢如此行事,让昭帝如何不感到心慌?
眸色沉沉地盯着沈初寒,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神,昭帝心底越发生出恐惧。
他好像,从来也没看清过这个性子清冷的儿子。
见昭帝不说话,沈初寒又补充道,“薛彦辰和阮昭仪有染一事,不知为何已传遍临都,此次薛家和君彻如此着急举兵,也有这件事之故。难道说……父皇愿意不追究此事,留薛家在世上?”
留薛家在世上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被人带了绿帽子?
昭帝气得全身发抖,为薛彦辰和阮莹莹有染一事外传一事,也为沈初寒此时冷冰冰暗含讥诮的态度。
自己才是一国之君!他凭什么用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
但昭帝不敢轻举妄动。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在不确定沈初寒掌握了多少势力之前,他实在不敢与沈初寒硬碰硬,万一沈初寒发狠,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他所有筹划的一切,可就都成了一场空。
深吸一口气,他再度抬眼看向沈初寒,面上的戾气已退去些许,“薛家这事,你虽然有些冒失了,但毕竟是为了朕着想。此事,朕就不追究了。”
沈初寒长睫一敛,朝着昭帝微微一揖,“儿臣多谢父皇体谅。”
昭帝将身子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咽下心底的憋屈与不满,看向沈初寒又道,“如今早朝……是你在主持?”
沈初寒点头。
昭帝应一声,“朕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起,朕会照常去早朝。”他现在心中慌得很,只有尽快将权力抓在手中方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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