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清欢这么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尧夙不敢再在口头上逞什么能,举起酒盏喝了一杯,算是赔罪,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沈初寒便让李福传了乐师舞姬进来,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宾主尽欢。
昭国众臣事先得了沈初寒授意,纷纷上前向尧夙敬酒,在他人的地盘上,尧夙自然不好不喝,被人左一杯右一杯地灌着,很快醉意上头。只是到底警醒,无论如何还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正酣,宋清欢正捧盏小酌,余光突然瞟见尹卿容起了身,带了名侍女朝殿外走去。
她眉梢微扬,招手唤了沉星过来,低声吩咐两句。
沉星会意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退出大殿。
不一会,沉星去而复返,在宋清欢耳边耳语几句。
宋清欢点头,将手中酒盏放下,微倾了身子,同沈初寒低低交代几句,很快也起身离席,带着沉星从偏殿走了出去。
一出大殿,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沉星忙将手中的银狐斗篷给宋清欢系上。
宋清欢紧了紧斗篷,目光看向东南方向,“那边是吗?”
沉星点点头,低声回道,“是,方才奴婢出去查探,见宁乐长帝姬带着侍女往御花园方向去了,奴婢已经派了人跟上去查看。”
宋清欢点头,下了白玉石高阶,带了沉星也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离显阳殿不算太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冬日的御花园百花凋敝,唯有红梅凌寒绽放,远远地便有一阵暗香袭来。
这时,一个小宫女从角落走了出来,朝宋清欢一礼,低声道,“娘娘,宁乐长帝姬在那处凉亭里,已经坐了一会了。”
宋清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不远处凉亭中有隐隐绰绰的身影,正是尹卿容。
那凉亭建在花木之中,地基较高,另一侧是御花园中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方莲池,因着是冬日,池中空无一物,只有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微微泛着涟漪。
宋清欢想了想,挥手叫那宫女退了下去,然后带了沉星,朝凉亭走去。
走得近了,尹卿容仿佛听到了脚步声,转身望来。
见是宋清欢,她似乎并不吃惊,也未起身,只微微勾了勾唇角,欠了欠身子,“舞阳……”话音未落,想到什么,自嘲笑笑,“如今……该称你为皇后娘娘了才是。”
宋清欢不置可否地笑笑,也跟着在亭中坐下,“怎么?殿中歌舞不合你胃口?”
尹卿容抬眸,直勾勾望了她一瞬,方挪开目光,声音中带了似有若无的讥讽,“若皇后娘娘处在我这样的位置,难道还有闲心观赏歌舞?”
宋清欢知她说的是什么,长睫一敛,声音微凉,听不出情绪,“凉帝对你疼爱有加,你若不愿,难道他还会逼迫于你不成?”
尹卿容没有说话,半晌,才闷声开口,“凉国只有我一位适龄帝姬。”
宋清欢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古往今来和亲之事,若皇家帝姬不愿出嫁,自有宗室女儿可以代替,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你若说不愿,凉国自有一大把替代的女子。还是说……”
她微微一顿,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尹卿容微垂的面容之上,“还是说,你心中仍存着侥幸?”
从前沈初寒在凉国为相时,尹卿容便对他生出情愫。虽然在夺剑大会时被自己警告了一番,但这么些日子过去,难保她心中那些小幻想不会死灰复燃。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尹卿容千里迢迢跑来昭国的原因。
果不其然,宋清欢话音刚落,尹卿容瘦弱的肩膀几不可见一抖,再抬头时,面上已是一派镇定,声音中带着似有若无的自嘲,“沈……寒帝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我又怎敢自不量力?”
月光如瀑倾泄而下,照着她清丽的容颜,眸中似笼了一层淡淡薄雾。
“那么,长帝姬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尹卿容张了张唇,似想说些什么,只是对上宋清欢清冷的眸光,忽又泄了气,撇开眼神,呐呐道一句,“皇后娘娘既然不信,又何必再问?”
宋清欢眉头一蹙。
尹卿容分明有什么事瞒着她,只是看现下神情,似乎是不愿说了。
她沉吟一瞬,“我与长帝姬也算是旧识,长帝姬来临都的原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不过,长帝姬应该清楚,你如今既已来了临都,你的婚姻大事,就握在我的手里了。”
不管尹卿容心中打着什么算盘,她来临都是替凉国和亲的,嫁给沈初寒做妃子自是不可能,那么,嫁给谁,自主权不在尹卿容手里,而是由宋清欢和沈初寒说了算。
如果尹卿容稍微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与她作对,并没有什么好处。
果然,听到这话,尹卿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寒风瑟瑟,她却穿得单薄,本就清减的她,越发显得弱不禁风起来。
尹卿容不是病美人的类型,也因着尹湛的万般疼爱,从前都是明眸善睐不识人间愁苦的天真模样,为何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却变得如此容颜清减,满眼愁苦之色?
略一思忖,脑中突然浮上一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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