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无奈,她当然去过盛京,不仅去过,还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她方才问那话,不过是想借机试探沈初寒到底还要在建安待多久,没想到他却正儿八经地给自己讨论起两地的气候差异来。
沈初寒说完,朝宋清欢狡黠地勾了勾唇,“若不是身上还有个凉国的一官半职,真想就在建安定居下来才好。这样,也能安心地等着帝姬准备好的那一日不是?”
安心地等着自己准备好的那一日?
宋清欢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骤然撞入沈初寒深沉如海的眸中,忽然就明白过来。
自己方才说还没准备好嫁人,他便拿这话来撩自己了。
宋清欢心中又羞又恼。
到底是重生一世的人,这调情撩拨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
她敷衍地笑笑,并不表态,也偏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不疾不徐又道,“沈相日理万机,却还要因故滞留在建安,实乃我聿国之过。”
沈初寒笑,一双凝视着宋清欢的眼眸愈发流彩动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么?”
宋清欢心中暗骂。
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收敛着些?从前可没觉得他这般没脸没皮啊?
若不是还要等着圣手医仙给父皇治病,她早就甩袖走人了。
原本她打算向父皇透露一些关于刺杀沈初寒幕后指使的信息,让大理寺尽早破案,这样,沈初寒便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可如今父皇中毒昏迷,查找刺客自然成了第一要紧事,更何况还有魏炀遇害一案要查,以大理寺这查案的速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侦破此案。
一想到这,就不禁头疼起来。
更要命的是,沈初寒的态度忽然间毫不掩饰地暧昧起来。
记得一个多月前刚见面时,他对自己虽然也是关注颇多,但言行间并不会这么露骨。可自从昨晚夜闯瑶华宫后,他仿佛一夜间被打通了谈情说爱的“任督二脉”,说出来的话直让自己招架不住。
面对这样的沈初寒,宋清欢觉得很是心累。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过是否该抛弃过往的爱恨情仇,再给沈初寒一次机会?
可前世站在城墙上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至今还横亘在心头,让她怎么也无法释怀。
一个人的性情是改变不了的,不管如今沈初寒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是如何温润如何清雅,他骨子里仍旧是那个嗜血狠厉的霸主。
若再次跟他在一起,自己会受伤,他也会受伤,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也会受伤。
更何况,他想要的太多。
天下,霸业。
而自己,却是个容不得任何妥协之人。
穿越前,带她的前辈曾说过,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当特工。
一名成功的特工,不仅要有敏捷的拳脚功夫,熟练的枪法技术,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刀枪不入的心。
而自己,用前辈的原话来说就是,“太重情意,又太有原则。”
因为太重情意,所以最后被自己亲近的同伴出卖还不自知,直到子弹射中心脏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一心一意待着的同伴却是伤自己最深的人。
因为太有原则,不愿意利用自己的美貌周旋于各界政要大佬,导致十分不受上级待见,十年的光阴,多少次出生入死,最后换来的,仍然只是一个最底层的特工。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弱点,然积重难返,明明知道她不该再对沈初寒有任何的心动,可总是无法做到彻底的绝情。
可若这一世再与沈初寒在一起,她却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前世,他既然能为了江山利用背叛自己,这一世,谁又能担保历史不会再次重演呢?
心中慨叹良多思虑良多,直到沈初寒拿起几上酒盏浅啜一口,才蓦然回神,惊觉自己竟半晌没有说话了。
抬头朝沈初寒歉意一笑。
沈初寒善解人意地勾了勾唇,似在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淡淡开口道,“帝姬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担心父皇的情况罢了。”宋清欢低垂了头,敛下眼中汹涌的情绪。
沈初寒应一声,温声宽慰道,“放心吧,帝姬既知我师兄是圣手医仙,就该知道他极擅医毒,聿帝的毒,一定很快就能解的,帝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而且,他就住在对面的蓬莱阁,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宋清欢抬了头,扯了扯唇角,“多谢沈相。”顿了顿,似随口问道,“听说医仙行踪难寻,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正好在这个时候来了建安。而且还恰好有沈相从中牵桥搭线,真真是上苍庇佑啊。”
她这话听着随意,实则却带了不动声色的试探。
沈初寒的这位师兄,虽然被称作“仙”,性子却是捉摸不定得很。行踪诡谲,极难寻到,而且替人看病治疗也是全凭喜好,高兴了,免费帮你治也乐意,不高兴了,就算开出千金的价格也是白搭。
正因如此,宋清欢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却从未想过能请动他来替父皇解毒,如今这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若此番圣手医仙当真能救得了父皇,她又欠下沈初寒一个人情。
这种牵扯不清的感觉,着实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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