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猛地一缩——
满目皆是刺眼的红,有两名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尸体交叠,上头那人,心口处擦着一柄利剑。
目光朝旁挪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黑衣人的尸首旁坐着一人,浑身是血,神情僵硬,双眸空洞无神,背上还有汩汩鲜血不断流出。
正是这甘棠院的主人——太子宋琰。
面色虽是惨白,却仍存一丝气息,还没有死。
眉头刚舒,忽的又拧作一团,目光落在宋琰身侧,眸底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
那里竟然还躺着一人!
房中未掌灯,只隐约瞧见那人纤细的身材,清秀的面容,似乎是名女子。
这又是何人?!
脚步一动,刚要掏出怀中的火折子,身子却被人朝旁猛地一撞,皇后从身后冲出,看着坐在血泊之中的宋琰,尖叫一声,战战巍巍扑了过去。
宋清欢被她撞得身子一歪,幸得宋暄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皇后扑到宋琰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不断唤着,“琰儿……琰儿……”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身旁躺着的那女子身子一晃,头歪到了一旁。宋清欢目色一垂,正好瞧见,心中大骇。
怎会是陆蓁蓁?!
恍神的瞬间,聿帝同和婉长郡主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宋琰面上,俱是一惊。
这时,和婉长郡主不经意瞟到他身侧那人,先是一怔,忽而眼瞳猛地一颤,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再次望去。
“蓁蓁!”她尖叫一声,睁大了眼睛再次望去,待看清陆蓁蓁胸前那血液凝滞的伤口,以及了无生气的容颜,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相较于去时的兴致高涨,回宫的路显得格外冗长和沉闷。
宋清欢端坐车中,眸色微敛。她没想到,看似普通的一次春猎,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太子活了下来,陆蓁蓁却死了,死在了她不该出现的地方。
和婉长郡主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夜时间苍老了十岁,哭着喊着求父皇替陆蓁蓁报仇。
父皇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五皇兄为此,也压力颇大。
宋清欢微微蹙眉,把玩着手中杯盏。
她约莫,已经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正因为知道,才愈发心惊。
离上一次刺杀才多久,他竟当真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置父皇于死地?
此人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希望能从留下的两名活口中得出些有用信息,若是必要,她会借助沈初寒留在建安埋下的力量。大理寺的审讯手段还是太轻,那人既敢派这些刺客过来,竟笃定不会被他们出卖。
只是——
凡事总有例外不是?
疲累地叹一口气,软了身子,靠在引枕之上,思绪沉浮。
一闭上眼,脑中就不自觉浮上甘棠院中的惨状,陆蓁蓁死的模样也不断闪现。对于陆蓁蓁为何会出现在甘棠院一事,宋琰说是他得知自己中箭的消息后前去探望,此事也得到了当时给宋琰疗伤的太医的证实。
据宋琰所说,陆蓁蓁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然来了刺客。他没有准备,又有伤在身,还来不及拿到剑,刺客已将陆蓁蓁残忍杀害。
宋清欢心中颇为唏嘘。
没想到陆蓁蓁竟当真对宋琰情根深重到如斯地步,如果她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宋琰的伤势前往甘棠院,她本不该死的,真真是造化弄人。
她虽对陆蓁蓁没有多少好感,但她毕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与自己虽有芥蒂,却并未对自己下过手。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逝去,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之无常。
每每思及此,她便觉上苍待自己,委实不薄!
叹一口气,收回了思绪。
车队一路缓行,快午时的时候,终于回了皇宫。宋清欢更衣沐浴,命人传膳。
用过午膳,刚待上榻歇息片刻,忽听得流月来报,说玄影在外求见。
宋清欢眉梢微动,淡淡启唇,“宣。”
方才玄影并没有随她们一起入宫,这会子又过来了,难不成带来了什么消息?
玄影很快在流月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朝宋清欢行了个礼,“殿下。”
宋清欢浅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消息?”
玄影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并一个小盒子递来,“殿下,公子给您来了信。”
宋清欢长睫一颤,定定地看着玄影手中信笺,眸光汹涌,似有水色潋滟其中。须臾,她垂眸,伸手接过,神情似波澜无痕,只有剧烈的心跳泄露了心底情绪。
流月瞟她一眼,心中偷笑一声,看向玄影,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宋清欢道,“殿下,奴婢和玄影便先出去了,殿下若有事再唤奴婢。”
宋清欢“嗯”一声,目送着他们出了星月殿,方收回目光,看回手中的信笺,眼中沉沉浮浮的暗影,甚是不平静。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将小盒子先放在一旁,打开了信笺。
信封中有厚厚一沓信纸,宋清欢一张张看去,颊边浮上点点胭脂色。
沈初寒的来信上,事无巨细地将他回凉国后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当然,每叙述一件事,其后必夹杂着情意绵绵的情话,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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