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却抖得跟糠筛似的。
殿下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她和画屏却是清楚得很。
自那日皇上生辰一见,殿下便对沈相念念不忘,用尽办法也想嫁给他。
可聿国刚嫁了个帝姬过去,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嫁第二个帝姬,更不可能嫁给凉国的丞相。再加上皇后并不赞同殿下的心思,所以殿下只得按捺住心底渴望,暗中筹谋。
不想,殿下的计划尚未有个雏形,便传来了此等消息!情绪难免偏激。
她心知殿下此番怒火难消,忙朝同样匍匐在地的画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皇后请来。
画屏会意,点一点头。
绘扇便小心翼翼站起,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到一旁,看着脸色阴鸷得要吃人似的宋清漪,斟酌着开口道,“殿下,此事,或许尚有回旋之余地,您……”
绘扇说话的功夫,画屏已悄悄退出了内殿,便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内侍一并屏退,然后急急往长乐宫而去。
宋清漪却恍若未闻,只阴鸷地盯着窗外,眸底暗影愈发可怖。
绘扇无奈,抿一抿唇,小心翼翼地斟酌好措辞,嘴一张刚要再劝,宋清漪凌厉而通红的目光却倏然射来,声音沙哑得可怕,“你不懂!”她低吼一声。
绘扇确实不懂。
沈相虽好,可殿下也不过见了他几面,哪里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了?
正晃神间,宋清漪却越想越气,长袖一拂,梳妆台上仅存的雪玉缠枝银丝美人耸肩瓶应声坠地。
绘扇一阵肉疼。
这美人耸肩瓶是前朝的贡物,如今早已成孤品。殿下再这么砸下去,整个绯烟殿都快被她砸空了,倒是若传到皇上耳中,又该如何交代?
可瞧着殿下这神色,她又不敢再劝,以免殿下将火气全撒到了她身上,只得暗自祈祷画屏快将皇后娘娘请来。
宋清漪几近癫狂,将殿中瓷器玉件砸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撕扯起各色绫罗绸缎来,目光涣散,只有浓浓的恨意。
绘扇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清漪,当下便吓傻了,瑟缩着身子躲在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时,殿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珠帘声动。
宋清漪此时正在气头之上,闻得脚步声,怒喝一句,“滚!”顺手操起手边的茶盏,头也不回地掷了过去。
来人眉目一沉,头一偏,堪堪避过了宋清漪的攻击,下一刻,有怒气沉沉的声音响起,“漪儿,你想造反么?!”
宋清漪一惊,恢复了些许神智,转头朝来人过去。
来的,果然是母后!
她莫名地有几分心虚,瞟见皇后身后低垂着头的画屏,气息一沉,一记凌厉的眼刀便飞了过去。这个小蹄子,竟然敢背着自己去请母后,看自己待会怎么收拾她!
心中恨恨,面上却收起了方才的狰狞,快步迎上前,朝皇后一福,声若蚊呐,“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后冷哼一声,目光在殿内四下一扫,气得火冒三丈。
“我若是不来,你难道还想将这绯烟殿给拆了吗?!”她重重斥一声,走到上首坐了下来,怒气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宋清漪。
“你们先下去!”她冷眼看一眼画屏和绘扇。
画屏和绘扇恨不得遁入地下,听得皇后这般吩咐,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脚步匆匆,飞快离开了绯烟殿。
两人一走,殿内愈发安静下来。
宋清漪立在皇后面前,泪痕斑驳,何尝还有半分从前的高贵矜持?!
皇后一阵恨铁不成钢,怒喝道,“漪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宋清漪身子一瑟缩,内心的委屈不甘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她嚎啕着扑到皇后身旁,哭得歇斯底里,“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国书之事,宋清漪能得到消息,皇后自然也知道了。
闻言又是气又是心疼。
她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明珠,怎会为了一个男人弄得这般狼狈,她才见过这个男人几面?!
“为什么是她?漪儿,你醒醒吧!不是宋清欢,也会有别的女人!沈初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良人!”皇后对宋清漪的心思一直不赞同,此时也没改主意,而且见宋清漪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漪儿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婚姻大事,承载了太多。她越动情,对她就越不利,一旦深陷其中,她总有一天会忘了自己承载的使命。自己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决不能让漪儿也重蹈自己的覆辙!
想到这里,眉眼愈发冷硬,一把将宋清漪拽了起来,迫使她看向自己,“漪儿,你好好看着我!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和沈初寒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宋清漪痛苦的嘶吼一声,看向皇后的眼神中染上埋怨之色,“母后,先前你也说我和沈相之间不可能。因为我是聿国帝姬,宋清羽嫁去凉国,聿国绝不会嫁第二个帝姬至凉国,更不可能将帝姬嫁给沈相。可现在呢?现在沈相却亲自求娶宋清欢!母后,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若我能争取一把,说不定,现在那国书上写的名字,就是我了!”
宋清漪越说越委屈,涕泗横流,语气也渐渐带上了不恭和生冷。
皇后气得心脏一阵绞痛。
漪儿她这是在说什么,她是在埋怨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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