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回了神,不悦地冷哼一声,拂袖朝马车走去。
她素有端柔淑德的好名声在外,自然不能在此失了分寸。
画屏和绘扇忙抱着补品跟上。
到了马车前,宋清漪伸出手,示意两人搀扶她上车。
可画屏和绘扇抱着满满一怀补品,哪里腾得出手来?两人对视一眼,画屏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殿下,您看……这些补品该如何处理?”
宋清漪没有出声,将手一落,阴测测地睨她们一眼,眼中黑雾翻涌。
画屏和绘扇被她眼中的戾气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抬头直视,只得战战兢兢地捧着那些盒子等待吩咐。
良久,才听到宋清漪幽厉的声音响起,“带回去,扔了!”
说罢,拂开两人,提起裙摆自行上了车。
沈初寒,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心甘情愿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华贵的马车缓缓驶离四方馆。
而沈初寒,此时也已到了玄风院。
推开房门,凉淡的目光一扫,瞥见房中早已站了一人,一袭黑色窄袖骑装,身材颀长健硕。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望来,眸色一亮,匆匆上前跪拜。
“属下见过公子。”
他容色刚毅,线条明朗,看上去是沉默少语的性子。
“起来吧。”沈初寒开口,声音中难得带了暖意。
“玄影,你怎么过来了?”沈初寒身后的慕白上前两步,在玄影肩上一捶,面露兴奋之色。
“公子交代的事情,有了下文。”玄影声音较慕白低沉,愈发显出神色的郑重。
沈初寒走到房中的椅子前坐下,撩眼看向玄影,不疾不徐,“是谁?”说话间,端起桌上的茶盏,揭开杯盏盖轻轻拨动地盏中茶叶。
“那些死士,是魏家的人。”
沈初寒拨动茶叶的手一顿,没有抬头,长长眼睫在玉白肌肤上覆下扇形阴影,掩了眼中浓重戾气。
缓缓啜一口杯中茶水,方才抬了头,“魏家?”他玩味地吐出两个字。
“是。”玄影见惯了沈初寒如此森冷的一面,气息未动,点头应是。
沈初寒轻笑一声,神情仍似平静,“我道是谁,原来是她。”手指在白玉盏上轻扣,一下一下,动作颇轻,却让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
慕白眉头一皱。
没想到——这幕后主使竟然是她,如此急不可耐,还出动了家族死士,怕是恨极了舞阳帝姬吧。
只是……
他抬眸望一眼上首的沈初寒。
她不该动公子要保的人。
敢与公子作对的人,下场都极为惨烈。
“请公子明示。”玄影开口。
“我倒是很想结果了她,可是……”声音渐低,目中有缠绵的流光。可是……阿绾不喜我杀人,那便……暂且饶了她这条贱命。
左右,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死更让人痛苦的法子。
唇角微勾,曳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意,“我记得,魏嵘有个极为宠爱的嫡孙。”他撩眼漫不经心看向玄影。
“是。”魏家的资料,玄影自然烂熟于心。
“就先废他一条腿吧。”沈初寒云淡风轻地开了口,端起茶盏,又浅浅啜了一口。明明是生杀予夺的决策,却仿佛说的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慕白咧咧嘴,只觉一阵凉意自背后升起。
“是,属下这就安排。”玄影倒是目无波澜地应了,一顿,抬头望去,“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唔。”沈初寒放下茶盏,走到玄影面前。“苏镜辞在洛城名下的那些产业,派人去搅一搅。”
玄影微愣,似乎没料到沈初寒会突然说到宸国三皇子身上。
慕白却是忽的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眸,讪讪一笑,“公子,您就算不出手,三皇子很快也该回去了吧。”
“半个月。”沈初寒慢条斯理开口,敛了些方才的森寒,“太久了。”
慕白叹一口气,心知这宸国三皇子彻底成了公子的眼中钉,瞟一眼还有些怔忡的玄影,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应下再说。
玄影回神,忙应诺。
“好了,你们先退下去吧。玄影,这两件事,尽快差人去办。”
“是,属下告退。”
两人恭谨退出了房间,合上房门的瞬间,听得慕白的声音飘来,“公子今日见到舞阳帝姬和三皇子一起饮酒了……你赶紧派人去搅一搅三皇子在洛城的那些生意,尽快把他弄回去便是……”
沈初寒走到窗前,正见杏花疏影,枝头垂下细微雨滴,阳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
想起方才与宋清欢共伞的一幕,不由勾了勾唇,眼中戾色退去,有淡淡的温润划过。
*
盛夏将至,气温越来越炎热起来。
各国使团都开始为回程做准备,在这节骨眼上,却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魏太傅的嫡孙,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魏家嫡长子魏炀前些日子去郊外围猎,不幸从马上摔落,跌断了一条腿。
说是不幸,城中的百姓却是个个暗自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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