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抿了抿唇,气息亦有几分沉郁。
沈初寒的心理,她自然能理解。萧贵妃被昭帝囚禁在地宫数十年,这种耻辱,又怎能轻易从心头抹去?更何况,昭帝于他,还有杀父之仇。虽然沈初寒并未见过他这位早逝的父皇,但从萧贵妃的情深不悔来看,两人感情一定颇深。
“好。”她原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郑重地开口应了。
他们重活一世,本就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虽不知上一世有没有这一出,但昭帝于他们,本就是仇人,只要是沈初寒想做的事,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沈初寒反手握住他,目光沉沉看向窗外。
隆冬已至,窗外北风凛冽,一片严寒难耐。
而此时的地宫,气氛更是冷凝成冰。
昭帝听得王喜来报,匆匆赶回了寝殿。一路上,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墨来,浑身散发出浓浓煞气。
王喜快步跟在他身后,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萧贵妃当真失踪了,会有怎样的狂风暴雨等待着他们。抬头看一眼昭帝戾气森森的背影,只觉得身上愈寒,仿佛周身都被冻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虑,只盼着事情能出现什么转机才好。
昭帝急急回了寝殿,吩咐人在外守着,只带了王喜,匆匆进了地道。
走过长长的地道,暗门开,两人出了那株凤凰树。
地宫里已有几名知情的内侍在候着了,见昭帝匆匆从地道中走出,都慌了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贵妃怎会失踪?”昭帝冷声开口。
几名内侍身子一凛,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哑巴了吗?”昭帝提了声调,冰寒的目光落在打头那名内侍身上。
那内侍眼神颤了颤,心知躲不过,只得战战兢兢抬了头看向昭帝,“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今日不见花影来御膳房取早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便悄悄赶来地宫查看情况。没想到……没想到花影等人已经死在了房中,娘娘……娘娘和兰息姑姑都不见了踪影。”
昭帝眼底的肉一抖,将视线匆匆收回,一言未发,朝正殿走去。
喉中的殿门被他猛地推开。
此时已是白日,地宫外悬着的夜明珠增加至五颗,试图模拟出白天的太阳光。饶是如此,那光线仍是清清冷冷,从窗棱中洒进来,显得大殿愈发空旷。
昭帝目光四下一扫,并未在大殿中发现什么异常。
他脚步未停,急急往内殿走去。
珠帘被他猛地掀起,一入内殿,一股子淡淡的幽香袭来。昭帝神情一晃,看着榻上有几分凌乱的被褥,眉头蹙作一团。
他猛地上前,一把将锦被掀开,伸手探去。榻上一片冰凉,不知人已离开了多久。
昭帝的呼吸愈发重了起来,眼底的戾气仿佛要喷薄而出。
他将被褥狠狠一扔,转目四下一扫,目光落在紧闭的衣橱门上。大步上前,猛地将衣橱门拉开。
橱中精致的宫装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一旁的高几上放着铜制茶壶,壶中还有一半茶水,只是已有些微凉意。
昭帝眼底怒气渐渐上涌,浑身散发出阴冷之气。
“啊!”他突然低吼一声,甩袖一拂,高几上的茶壶茶盏应声落地,咕噜噜滚落一地,茶水飞溅而出,有一些溅到了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王喜的皂靴上。
他瞧见昭帝的眼底浮现浓郁的漆黑,眼底的疯狂让人望之心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王喜已满目惊骇,瑟瑟发抖,然而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开了口,“皇上……请皇上息怒,当务之急,还是找出娘娘去了哪里要紧。”
如果能找回娘娘,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不能……
昭帝倏地转头,通红含煞的目光落在王喜面上。
就当王喜被他的目光看得腿肚子发软之际,昭帝却突然喑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骇人的疯狂,“传锦衣卫!”
*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很快察觉出最近气氛有些不对。
一向只在暗处活动的锦衣卫,最近却突然涌现在宫中的各个角落。锦衣卫手段之狠辣众人皆有所耳闻,因而其所到之处,均是人心惶惶。
除了宫里,宫外亦是不得太平。
街上突然多了不少的铁甲卫,更有京兆尹府的府衙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说是最近要加强人口管理,需要每家每户进行人口登记。
原本临近的年关,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骤然间变得冷清起来。
因着街上横冲直撞的铁甲卫和锦衣卫,百姓都不敢出门,连街道两旁吆喝的商贩也少了不少。宫中更像是笼了一层寒霜,乌云密布,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察觉出了异常。
唯有寒王府众人,仿佛并未受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影响,日子依旧过得十分平静。尽管王府四周的暗哨,突然间增加了不少。
这日,沈初寒下了早朝回府。
马车在府门外停下,他掀开帘子,不紧不慢下了车。
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自然清楚,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往后头一扫,眼中有疑窦重重,心底却有讥诮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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