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宁修扬的惊恐,太子的神情淡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噤若寒蝉的宁修扬,柔声的开了口,“郡王世子的气色不佳,看来是身子不适。”
太子的声音轻柔,对以前的宁修扬而言,这声音是勾人心痒,但如今却像是催命符似的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回——回……”宁修扬被郑富扶起,微吸口气,强行镇定,“回太子殿下,臣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太子闻言,神情转冷,“既无大碍,此时又天色尚早,不知世子爷何故在已近吴越之时扎营?”
宁修扬一阵懊恼,要是早知来人是太子,他也不会脑抽的下令扎营,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属下顾念一行人舟车劳顿,疲累不堪,这才下令扎营,煮些热食填饱肚子,顺道还能照料吴越逃出的灾民。”
太子脸色淡然,表情未变:“郡王世子倒是思虑周全。”
宁修扬心头发虚,就算察觉太子话中有话也只能佯装不知。
太子翻身下马,宁修扬吓得整个身子都僵了,这辈子从未像此刻一般胆战心惊。
太子见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围观的众人,众人见太子接近,都难掩激动,连忙让路跪了下来。
太子的脚步稳稳的站到了赵焱司的面前。
赵焱司微扬了嘴角,心情看来极好的拉住也欲下跪的宁倾雪,在他眼中都是一家人,又在外头,那些繁文缛节他自动无视。
太子对他硬是拉着一个娇小姑娘的手选择视而不见,只道:“你在此甚好,此次从京里押送的赈银五百万两,便交由你统筹,不得有误。”
赵焱司倒是不客气的摇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此乃皇兄职责所在,臣弟万万不敢抢功。”
太子秀气的眉头轻皱。
宁倾雪被赵焱司拉着,眼底闪着激动,上辈子太子早丧,她未曾有缘一见,上次在桂霞山庄也因距离太远,没将人看得真切,如今他就近在眼前,她几乎被眼前的俊美男子迷惑了。
太子与赵焱司长得很相似,但五官较赵焱司柔和,肤色更因久病而显得白晰,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有些雌雄莫辨,若说赵焱司俊俏,太子又更胜一筹。
相较于宁倾雪只顾着欣赏美男,宁修扬的思绪便复杂心惊许多,他原一心以为赵焱司不过一个商户不足为惧,如今被狠狠的打了颜面不说,他过去竟还妄想将太子收为男宠,随便一事拿出来论罪,都足以令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快速的衡量利弊得失,过去得罪太子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改变,如今只能想法子建功,扭转颓势,他压下心中惊怯上前。
看到他接近,宁倾雪的神情微变。
赵焱司立刻上前一步,无声的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躯,宁倾雪心中一暖,以前过得怯懦也就罢了,日后可不能总是得依靠着旁人,不过一瞬间,心中最后迟疑退去,越过赵焱司的肩膀,她幽幽的看着宁修扬。
“属下斗胆,”宁修扬此刻无心留意宁倾雪,只是口气略微艰难的上前说道:“愿代闲王殿下押送赈银。”
太子微侧过身,面无表情的细细审视,对他自动请缨似乎丝不感意外。
宁修扬在他的眼神打量之下,只觉得额头直冒冷汗,眼前这张脸之前曾令他多惊艳,如今就令他多心惊,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初见,自己只是动了心思,说了几句胡话,并没有真的行动,不然如今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郡王世子的脸色不好,看来是病得不轻,”太子在令人室息的气氛打破沉默,“护送赈银不是儿戏,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属下明白兹事体大,但为百姓,”宁修扬露出一脸义不容辞,“属下在所不辞。”
宁修扬的话令宁倾雪的双眼微睁,都已病得几乎站不稳,还能大言不惭,这本事也是绝了。
太子微扬了下嘴角,“世子爷倒是有心。”
“这乃属下职责所在。”
纵使宁修扬态度恭敬,但宁倾雪隐隐觉得不安,果不其然就听到宁修扬的声音继续说道——
“只是属下斗胆,还请太子派一人协助。”
太子微挑了眼,“说。”
“请太子派宁大将军的公子宁齐戎随行。”
果然——宁倾雪的脸色一沉,宁修扬时刻都想着算计她的兄长。
太子目光落到了始终未发一言的宁齐戎身上。
宁齐戎也不像旁人一般对他行大礼,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太子并不计较这点小事,只道:“关于世子所求,宁大夫意下如何?”
宁齐戎早料到赵焱司两兄弟的身份不一般,但却没料到这两人的身份竟是高高在上到他没有想到的地步。
对太子口气中隐隐的尊重颇为受用,至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宁齐戎一派轻松,“太子爷有令,草民不敢不从。”
太子闻言忍不住扬了下嘴角,对于宁九墉这个不恋权势,一心救人的儿子,他倒是颇为看重,“本宫就顺郡王世子之意,由宁大夫一同随行,只不过——”他似笑非笑看着宁修扬,“世子切记,若有差池,非异人任,到时可别怪本宫心狠,拿你项上人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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