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李尹一离去,她便拉了缰绳,停下坐骑。
娇小的她隐身在一行人中很难引人注目,但郑富还是一眼就发现停在路旁的她。
“二小姐?”郑富唤了声。
宁倾雪淡漠的扫了他一眼。
宁修扬听到叫唤,强打起精神,“福宝,你怎么在这里?”
宁倾雪强忍着浮上心头的胆怯,从她对郡王妃下手开始,她便不再纯良,如今的怯懦太过可笑,她心底的黑暗私心早已胜过她人性中的光明,被人利用如今也利用别人,她还矫情什么?
她微敛的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开口时已是一片平静,“我的身子不适,正等尹一拿药过来。”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
宁修扬一笑,她总是沉静少言,带着温柔笑容,令人无须防备,“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中待着,来此自讨苦吃,宁齐戎也是,就由着你胡闹。”
他使了眼色让郑富让开。
若是寻常人,郑富还会有所防备,但宁倾雪在他的眼中毫无威胁可言,他立刻让开,让宁倾雪得以与宁修扬并行。
耳里听着宁修扬的关怀,宁倾雪只觉得一阵恶塞,抬起脸看他,双眼在阴雨绵绵的微亮晨间闪着光亮,“医者父母心,我哥哥心胸宽大,非一般俗人所能体会。”
虽未明言,但是说穿了就是暗示他比不上宁齐戎,宁修扬眸色沉了沉,“宁齐戎或许好,但世事难料,谁知他日后如何。”
宁修扬语气中的嘲弄莫名的让宁倾雪忆及上辈子得知兄长死讯时的情景,她与娘亲失魂落魄了许久,一直到她死了,兄长的死始终是她心中的痛,她再愚昧也听出宁修扬要对自己的兄长不利——
“你做了什么?”
宁修扬没有答腔,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前头传来声声小心的提醒,前头已经走到最险象环生的一段,一边是山壁,另一头则是险坡,底下泥水滚滚。
宁倾雪拉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匹有些躁动,宁修扬立刻伸出手,握住了宁倾雪的手臂,“小心。”
宁倾雪的身子一僵,一瞬间,脑海之中飞快闪过他曾带给她的屈辱,心中涌现恨意。
她的恨从不轻易示于人前,因为她还希望自己是所爱之人眼中那个温和良善的福宝……
只是如今,他明明对她与兄长贼心不死,她不想再忍,厌恶的挥开他的手,“身子染了花柳病,很难受吧?”
听到宁倾雪轻飘飘的话,宁修扬的心头一震,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不见一丝畏怯,稳当的与他对视:“染了花柳病病情严重,纵使治愈也难有子嗣,图谋再多,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宁修扬的双眼大睁,隐隐之间有了猜测,却又觉不可思议:“你——我得病一事,你如何得知?”
她自然知道,因为他的病便是她所主导,“连姑娘长得娇柔,正是你最喜爱的模样,不是吗?”
宁倾雪提及连怜,证实了宁修扬的猜测,“连怜是你的人?”
“世子爷果然聪明,一下便猜到了。”
宁修扬几乎气得倒仰,某一次他在街上偶遇了被人调戏的连怜,因为她长得好看,他才出手相助,最后她投怀送抱,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谁知没多久自己的身子就出了毛病,他气得想去找人,但连怜早已不见踪影。
没想到自己的病会这么严重,大夫说就算治好了,这辈子也子嗣艰难,虽说还有一丝机会拥有后代,但身为一个男人,得知此事,还是顿觉颜面尽失,而今才知这一切并非是意外,而是她存心而为——在他眼中向来毫无威胁的福宝……
“为什么?!”
宁倾雪眼底闪着笑意,颊边的梨涡甜美可人,当初连怜走投无路,她不单答应医治她,让她恢复康健,还给了连怜一大笔的银子,让她开始全新的生活,只是在此之前得答应她一个条件,便是缠上宁修扬,让他染病。
郡王世子自以为风流,连怜用了点手段便将他弄上钩,事情才能得以顺利进行。
“是非善恶,因果轮回,都有定数,无论是早是晚,终须有报。”
宁修扬恼怒的握紧手中马鞭,用力一甩而过。
宁倾雪早有防备的紧拉缰绳,灵巧弯腰闪过,趁机手臂轻抬,将赵焱司所赠暗器中的银针对准宁修扬的坐骑射去。
宁修扬的坐骑像是疯了似的失控,宁修扬差点被颠下马背,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宁倾雪,试图安抚坐骑无果,还冲到了前方载着赈银的马车旁。
拉车的马受了惊吓也慌乱起来,车夫连忙稳着马,但是车身因载着赈银而沉重,重心不稳就往一旁倒去,车夫一惊,连忙跳下马车,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落入底下的滚滚江河中。
后头的郑富见了,飞快上前,眼睁睁的看着宁修扬被发狂的马甩下马背,一片慌乱之中,宁修扬还被马蹄重重的踩了几脚。
郑富心中大骇,连忙拔出刀,快狠准的一斩杀了疯马,手起刀落,空气中立刻飘送浓浓血腥味。
赶路的队伍因为后头的骚动乱了起来,郑富奔向宁修扬,他倒在泥泞之中,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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