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倾雪留意到婆子低喃着她似曾听闻的那句话——世间万物皆生于有,有生于无,何得以纷扰,缘得于意念尔,万物与我为一……
猛然间,婆子细长的眼闪着精明的光亮看向她的方向,她心中大骇,慌乱的退了几步,听到赵焱司的声音,立刻朝他而去。
赵焱司出了地牢,目光对上等在外头的男子。
宁倾雪惊讶的认出眼前显得苍老的男子竟是林格西,她死去的外曾祖母所收的义孙。
赵焱司幽幽开了口,“舅父,已经十年了。”
林格西抬眼看着明明正值壮年却已满头白发的男人,心生不舍的移开视线。
“是啊!”林格西的声音也很是苦涩,“十年了。”
十年前,他带着妻小回湘地,却没料到等他再返回中原时,已是天下大乱。
“灵魂重生,已经十年——你骗了我啊!舅父。”赵焱司微扬了嘴角,越过他离去。
林格西的心一颤,赵焱司收复武陵郡立下大功,先皇死后,顺利登基,九五至尊看似风光,但这些年却只能靠着他开的安神药才能入眠。
身为医者,他很清楚他已近魔障,他找来苗族神婆,让赵炎司拿恨之入骨的郡王为祭,不生不死的活着。
神婆誓言能让灵魂重生,但是林格西却是半点都不指望,他只是期望能多少压下赵焱司的狂乱,原盼着帝王多情,等日子一长,或许便能淡忘,只是他错估了这位帝王对福宝的深爱……
灵魂重生——宁倾雪看着赵焱司远去的脚步踉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隐隐作痛。
“舅爷爷,我方才见我父皇失魂落魄,可是事情未成?”
舅爷爷?宁倾雪悲凉的目光看向开口的少年。
少年双目清明,神情坦荡,眉宁间的熟悉令她悸动。他是当今太子,年方十六,虽姓赵,但骨子里流的却是宁家人的血。
他是宁家唯一的血脉,宁齐戎的亲子,她为救他而赴武陵郡,最终香消玉殒,而今他已是太子,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在她死后,赵焱司会不顾法统,瞒天过海的将宁齐戎所出当做亲生儿子。
林格西压下心中不安,语重心长的交代,“太子爷,有时间便多陪陪你父皇吧。”
他的担忧其来有自,转眼之间,太子虽还年轻,但已能独当一面,在赵焱司眼中,他已经对得起天下苍生。
太子微敛下眼,从细微末节处察觉出待他最为亲厚的两人在地牢之内藏有密事,但他从不过问,只是在他生辰过后,自己的父皇替他定下亲事,让他亲政,种种行为都透着古怪。
宁倾雪急切的追上赵焱司的脚步,他一人静坐在大殿之上,手里拿着她生前所戴的凤钗坐了大半夜,她想叫他去歇息,但是他看不到她。
突然,他的身子一动,竟然躲过宫中守卫,踏着夜色离宫。
她心中的不安增大,紧跟着他。
翠池山上栽满各式茉莉,那是她最爱的花朵,山顶之上有座大坟,坟里躺着的——是她。
凉风吹来,暗香飘动,吹动落叶,一叶知秋,转眼秋日到来,茉莉盛开着今年最后一次的花。
不顾地面黄土沾染衣袍,他轻倚石碑,仿佛如此才能与她更为贴近,感觉她曾经的气息。
鼻息间满是菋莉香气,微风中似乎能听闻她软糯的声音——他想起她的笑中偶尔也会露出淡淡的忧愁,但更多的却是抹温柔,让人相信岁月静好。
他永远忘不了,在边城将军府门前对他露出一抹羞怯笑容的脸,还有那一刻他心头不可忽视的深刻悸动。
只要一个眼神,对她伸出手,她便会到自己的身边,满心欢喜,眼角带笑。
只是最终俏生生的她,变成了眼前冷冰冰的石碑。
太阳冲破黑暗而出,他转动手中的凤钗,看着流转的光亮,在她跳下屈申城时,手中始终紧握着这支凤钗,但他知道——这是她不要的了。
多年来,她纵使身份转变,珠宝首饰再多,这凤钗始终插在她的发上,那是她从一而终的心思,只是最终在她选择死去时,她取下也放下了那份钟情。
他将凤钗紧紧的贴上自己的心脏,锐利的尖端直刺进自己的胸膛——
此生唯一辜负的人……下辈子,一定要再遇见,他再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宁倾雪厉声尖叫,却是无法阻止,她猛然坐起,冷汗涔涔,粗重的喘息,让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怎么了?”
伴着熟悉的声音而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两人的营帐紧临,一听到声音,赵焱司便赶过来了。
宁倾雪漆黑的圆眸染上薄雾,扑进他的怀里,用力的吻住了他的唇。
赵焱司愣怔片刻,俯首狠狠回吻,她的吻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赵焱司向向来自制,纵有冲动,但为了她都能隐忍,可如今却只觉得血液沸腾,禁锢已久的情欲冲破理智汹涌而出。
她热切的迎合,两人喘息渐渐浓重,这一夜的欢爱让人迷醉。
晨曦到来,帐内渐渐光明。
赵焱司凝视一旁沉睡的宁倾雪,心里一片柔软,见她眼睫微动,微微一笑,闭上眼,躺好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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