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砚再也没有出声,苏若不敢回头,不敢停顿,恍恍惚惚却又心痛欲绝地往前走。
松涛混着稀稀拉拉的唢呐声在廉价的红绸布被风吹动时,发出喑哑而哀凄的呜咽,仿佛那黑漆漆的森林里藏着某个绝望的新郎。
苏若已经走得看不见了,段二娘站在门口含笑欣赏了一会儿沈秋砚的绝望和愤怒,她的眼底划过深沉的恶意,抬手从身后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杯劣质的酒。
沈秋砚怒瞪着她。
段二娘却似乎浑然不觉,仍旧阴险地笑着:“我在这儿劫了这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抛下自己的男人独自逃跑的。”
“可惜呀”她将那杯还有没过滤干净的残渣的酒递到她嘴边,轻声讥笑道,“再是痴情,也得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压在身下。”
“这世道原本就是,无能者死!”
沈秋砚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
制作粗糙的瓷酒杯已经贴到了他的唇上,段二娘捏着她的脖子:“喝了这杯酒,我就送你下山。”
沈秋砚奋力扭动着:“你……你骗我?!”
“呵呵”
段二娘讥笑道:“看,刚才还要和他同生共死,现在就想踩着他的清白活下去。陵王殿下,您也不过如此!”
沈秋砚顿时瞳孔紧缩,她们知道她的身份!
沈秋砚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是端扬!
“殿下放心,我会按着那位的安排,让您的夫君一会儿就下去陪您。”
段二娘掐着她脖子的手用了力,另一只手稍微往上抬,就要把那杯加了料的酒灌进她嘴里。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瞬间又消失在山寨难听至极的唢呐声里。
段二娘正要回头,颈上忽的一凉,下一刻,她拿着酒杯的手便失力地垂下。
沈秋砚警惕地看着面前行踪诡异的黑衣人:“你们是谁?!”
“殿下不必惊慌,我等是将军特意派来接您的,有将军的信物在此。”
领头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玉兰花的玉佩,正是木家家徽的模样!
她们行动迅速,已经有人替她松了绑:“殿下快走!”
“等等!苏若刚才被她们带走了,你们快去把他也救出来!”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将军只让我们带您走。”
“不行!你们快去救他,我和他一起走!”
“大姐,时间不多了,巡逻的马上就要过来了。”
沈秋砚仍然不肯让步:“他是我的夫君,我必须带他一起走!”
外面负责望风的人又叫了一声:“大姐。”
木仲蘩派来的这几个人都是行伍出身,军令如山,木仲蘩只让她们带沈秋砚走,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沈秋砚却不肯合作。
里面有一人脾气火爆,直接趁她不备一手肘砍在她后颈上将人敲晕了:“废什么话?快走!”
苏若被人带到了一间挂着几块红绸布的房子,两个老男人动作粗鲁地扒了他的衣服,用那件不知道还带着谁的味道的喜服把人裹了扔在床上:“三当家的马上就来,老实在这呆着!”
从小到大,除了沈秋砚从没有别的人碰过他的身体。
可现在,她却几乎被两个老男人看光了。
不一会儿,还会有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将他所有的美好和尊严践踏在脚下,他将成为一个淫.荡不堪的贱.货,一个该被打死的荡.夫,沈秋砚一生最大的污点!
苏若一直保持着那个被推倒的姿势,他浑身发冷,极致的痛苦过后心里反倒十分平静。
他忘了,他已经被休了。
——不管他是污秽放.荡,还是自甘下.贱,都与她无关!
每一朵纯洁无瑕的雪,都躲不开落入凡尘的命运。
而他,将用鲜红的血液惩罚自己肮脏的灵魂。
他跪在地狱,祈愿她永在天堂。
苏若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他走到简陋地铺着一块红布的桌子上,淡漠地、冷静地,拆下头上唯一一根银簪。
锋利的簪头沿着掌中的纹路滑动,无论是怎样的命运,都将要终结了。
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喝醉了的段三娘被人拥着过来了。
苏若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指甲掐进了肉里,她争分夺秒地回想着与沈秋砚的点点滴滴,只怕忘记了一星半点的记忆……
马蹄声在崎岖的山路响起,入冬的寒风刀子一样刮去了她所有的混沌。
一根绳子绑在她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秋砚终于在那颠簸地不行的马背上醒来。
两边的树影鬼魅般飞快地从眼前划过,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刚刚醒来的沈秋砚怒火中烧:“苏若呢?苏若在哪儿?!”
她不顾自己正在飞快奔袭的马上,拼了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开那恼人的绳索。
“小心!”
那个直接把她砍晕的女人恼怒地说道:“郡王殿下,将军冒着砍头的风险让我们来救你,你要为了一个男人闹到什么时候?”
就沈秋砚以前做的那些蠢事,要不是看在她是将军的亲侄女的份上,她才不会忍到现在才说。
“你们没救他?他是我的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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