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歪一下头,又叫了一声:“枝枝。”
那语调低低的,隐约有些熟悉,倒叫谢华琅想起它的主人来。
谢华琅的心倏然软了一下,摸了摸它的翅膀,一时说不出话来,鹦鹉便探头去蹭了蹭她,温驯极了,又叫了一声:“枝枝。”
谢朗在边上,惊得瓜子儿都掉了:“它为什么会叫你的名字?”
谢华琅道:“当然是因为有人教它。”
“这也可以吗?”谢朗瘫坐回躺椅上,惊道:“要多少遍才能教会?”
谢华琅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谢朗瓜子儿掉了大半,孤零零的坐在那儿,通身上下都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勉强摸起个瓜子儿,嗑开吃了,口中酸道:“兴许是叫内侍教的,陛下日理万机,才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些小事上呢。”
“爱侣之间的亲昵,”谢华琅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轻笑道:“你是不会懂的。”
谢朗瓜子儿也吃不下了,闷了好半晌,终于重新躺下,恨恨的用衣袖遮了脸。
……狗在家中躺,粮从天上来。
第32章 亲昵
鹦鹉倒很好哄, 谢华琅剥了几个瓜子儿喂它, 它伸着脖子吃了, 又停在桌案上踱步,或者回首去梳理自己羽毛,极为温驯。
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谢华琅也不例外,吩咐人去取了栖枝来, 喂过水后,便拎着回了自己院中。
鹦鹉并不认生, 骤然换了环境, 也不觉得拘束, 转着黑豆似的眼睛四处看着,时不时叫一声“枝枝”。
先前衡嘉送过来的两位女官, 一个姓江,一个姓何, 都是极沉稳的性子,见这位年轻皇后自有主见, 便只说些宫中事与她听,又每日看着喝药, 别的什么都不管,谢华琅喜欢拎得清的人, 相处的倒还不坏。
她拎着鹦鹉回去, 刚进院中, 采素便迎上来, 笑容中有些讶异:“好漂亮的鹦鹉,女郎自何处得来的?”
谢华琅笑吟吟道:“从天而降,掉到我面前的。”
“了不得,女郎闷了两日,可算有个笑脸了,”采素感慨一句,又道:“大娘子来了,见您不在,原是想回去的,正碰上江女官过来,现下正一处说话呢。”
谢华琅听说谢莹来了,脚步便快了些,又埋怨道:“怎么也没人去叫我。”
“大娘子说不必的,”采素低声道:“左右每日都见得到,说是晚上再过来。”
谢华琅原以为谢莹是来寻自己闲聊,听采素说了这话,倒像是有什么事似的,心下疑惑间,早有仆婢掀了垂帘,她拎着鹦鹉,进了内室。
江女官同谢莹说话,自然坐在下首,见谢华琅来了,忙起身见礼,又道:“这不是鹦鹉吗?怎么到娘娘这儿来了?”
谢华琅说的含糊:“因缘际会罢了。”
江女官早知谢莹有话要讲,也不久留,起身告退,谢华琅吩咐人送她,这才坐到谢莹身侧去,笑问道:“阿莹姐姐怎么来了?看我新得的鹦鹉,好不好看?”
“倒是俊俏,”谢莹垂眼瞧了瞧,赞了一句,又打趣道:“陛下疼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你送过来呢。”
“阿莹姐姐,”谢华琅嗔她一眼,道:“你也来笑话我了。”
内室里没有别人,谢莹仍旧将声音压低了,连带着外间的蝉鸣声,似乎都更见躁动刺耳起来:“二娘不太好了。”
谢华琅听得微怔:“什么?”
“仿佛是病的重了,”谢莹悄声道:“我听阿娘讲,或许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早在谢徽同魏王世子勾勾搭搭的时候,谢华琅便隐约猜到会有这日,但真的快要发生时,仍旧有些虚幻感。
她垂下头,捡了颗松子儿,剥开吃掉之后,方才慢慢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自作自受罢了,高门女子的姻缘,哪有能随自己的?”谢莹叹一口气,转向堂妹时,又有些感慨:“要不怎么说,你有福气呢。”
她自己的那桩婚事,便是两大高门之间的联姻,永仪侯世子虽也出众,但未必是她喜欢的,谢莹虽有美名,但永仪侯世子未必不偏爱家中的解语花。
尽管如此,两家长辈定了婚事,哪里容得了儿女反对?
“也是运道好罢了。”谢华琅说到此处,也有些难过:“说是我有福气,可归根结底,也是沾了大哥的光。”
若非谢允接连两桩婚事皆是惨淡,谢偃未必会对女儿的婚事心软,加之谢家生了急流勇退之意,这才成全了她,可兜兜转转一场,谁曾想却是她自己撞到了漩涡最深处?
“你这两日是怎么了?”谢莹目露关切,悄声问她:“总不是又同陛下闹别扭了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华琅同堂姐亲近,并不瞒她,捉了把松子儿,一颗颗剥开,搁进白玉盘中,将二人那日不欢而散的缘由一一讲了,又气道:“先前喜欢我那般性情的是他,现在嫌我肆意的又是他,哪有这样的?他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他呢。”
“枝枝,”谢莹微微重了语气:“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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