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秀命跟随来的四个大宫女和两个嬷嬷,全都留在殿外,她则陪着李皇后,进了乾宁宫正殿。
殿中没有人看守,因此,显得大殿格外的冷清。
穿过大殿,一路往里走,便是一个硕大的院子,再穿过院子,就到了内殿。
内殿的正屋中,燃着昏黄的烛火,一股子药香,从里散出来。
一个老太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盹。
“皇后娘娘来了,你还敢打瞌睡?”兰秀走上前,朝那太监喝道。
太监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娘娘,老奴……”
“下去!”李皇后没看他,自行进了里屋。
“是。”老太监吓得一溜烟地跑掉了。
兰秀扶着李皇后进了里屋。
里屋的帐子低垂着,药香味更浓,床前的桌子上,燃着半截蜡烛。
蜡油流了一桌,没人清理。
兰秀松开李皇后的胳膊,走上前挑起了帐子。
床上的正德帝,原本正在小憩,听到脚步声,他赫然睁开眼来。
看到来人,他的眼里,马上迸出愤怒之光。
恨不得将来人手撕成碎片的愤怒。
可惜,他动不了,更开不了口。
他只能瞪眼,干生着闷气。
当他昏倒醒来后,太医对他说,他从此以后,都是这副样子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眨眼时,他的心中马上升起了一股子恐慌。
他知道,他着了暗算了。
更叫他感到恐慌的是,他瘫痪之后,齐国的“天”,便变了。
原先围着他转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连他的心腹太监王贵海,也带着自己的徒弟跑掉了。
他瘫痪之后,除了瑞王来看了下他,汇报了下时局,再没有人来看他。
而且,瑞王看他的眼神,除了冷淡,也还是冷淡,并没有堂兄关爱堂弟的神情。
想不到,李皇后会来。
但他也猜得到,李皇后可不是念及夫妻之情来看他,一定是来看他的笑话的,来看他死了没有。
“皇上,臣妾来看你。”李皇后朝床走过去,提起裙摆,缓缓地坐到了床旁边的椅子上,浅浅一笑,“你放心,只要本宫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虽然笑得嫣然,但正德帝,却从李皇后的唇角笑容里,看到了杀意。
如今的他,在李皇后的面前,如同一只蚂蚁。
李皇后说要碾死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德帝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李皇后看着他的狼狈样,越发的笑了,很是温柔地说道,“你是我夫,我怎会杀你呢?”
正德帝不相信,她不会杀他,咬着牙,一脸愤怒地盯着她。
她一定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李皇后显得心情十分的好,又侃侃而谈,“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中毒的?”
正德帝眯了下眼,他的确想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
玉娇递上来的酒水,他明明让王贵海的小徒弟六福试喝了,那小太监没有中毒,他却中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毒是臣妾下的呀。”李皇后抬手,两根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枚细细的银针,巧笑嫣然地递给正德帝看,“这银针,是我向誉亲王妃要的,你多年宵想她母亲,用她的针罚你,算是替她母亲长宁报了仇。”
正德帝盯着李皇后,眼神越来越愤怒。
李媛,原来一直在和长宁联手!
李皇后又道,“在我靠近你时,我将针飞快扎进你的胳膊,你马上就昏倒了。”
“……”
“当我走过去关切地查看你的情况时,悄悄地给你喂服了一粒砒霜。毒不死你,却会要你不死不活!”
“……”
“至于那酒杯的砒霜,和那宫女身上的砒霜,是我的侍女兰秀悄悄做的手脚。”
“……”
“那宫女是裴家二房的人装扮的,她企图进宫坏事,真好,本宫一并将整个裴家除了!以绝后患!”
原来是这样!
正德帝咬牙切齿,毒妇!
他说不了话,用唇型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聪慧的李皇后,看懂了。
“毒妇?呵——”李皇后冷笑,“楚正元,我再怎么毒,有你心狠毒辣吗?”
“……”
“当年,你是怎么娶到我的?你又是为什么要娶我?喜欢过我吗?你根本就不喜欢!”
“……”
“为了得到我和我家族的势力相助,助你夺得皇位继承,你将已经坐进喜轿的我抢到手里,将我未婚夫路子恒扔下大江,害得他尸骨无存!害得他老母亲得知噩耗,当场倒地而亡!楚正元,你是天下第一恶毒之人!你还有脸说他人?”
李皇后想起当年之事,大怒着站起身来,抄起桌上的一壶茶水,就往正德帝的脸上倒下去。
茶水滚烫,烫得正德帝整个人哆嗦起来。
眼底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你还知道疼?”李皇后扔了茶壶,看着正德帝惨然一笑,“这疼,只让你疼一时,可我眼睁睁看到路子恒消失在江水里,却无能为力时,我的心就疼了,疼了二十五年了,楚正元!你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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