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的仆人们,都是这般如墙头草一样,谁厉害,顺从谁。
很好,她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绕了几处亭阁和几座花园,她们到了一处黑漆漆的院落。
因为天太黑,也看不出院子是在郁府的什么方位。
春婶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从其中摸出一把来开了院门。
木头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显然,这门许久没有开过了。
春婶挤了一脸的笑容,对郁娇讪笑说道,“夫人说,不知四小姐会忽然回来,一时准备不足。四小姐勿怪,您先在这儿歇着,等哪天得空了,再给四小姐挪地方。”
使了坏呢,还怕别人说,说什么以后再换地方,只怕难。
郁人杰回府时,天还未黑,到现在,已过去两个多时辰了,收拾一处院落,有足够的时间。春婶却说准备不足,简直是在敷衍小孩。
仆人们可没有胆子敢敷衍她,主使,只有那锦夫人。
郁娇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抬步走进了院子。
灯笼光照着小径,郁娇能清晰地看到路两旁杂乱的花木,和坍塌的花墙。偶尔有不知明的什么小动物跑过,惊得跟在几人身后的灰宝,竖起了耳朵,一声咒骂,“他大爷的,怎么会有蛇?”
桃枝和柳叶直皱眉头,这处院子,比丰台县乡下的别院,看着还荒凉啊。
春婶将她们领进屋里后,就离开了。
什么洗浴水,什么夜宵,一句也未提。
桃枝端着烛台,在几间屋子里转了转,欲哭无泪地说道,“小姐,屋子倒是比丰台县别院的屋子要宽敞,但是,这……这没法儿住人啊。”
的确没法住人。
院中长满荒草,不时有蛇和野兔还有老鼠跑过不说,屋子的窗子,还是坍塌的。
那蛇和老鼠,还不得随意地钻进钻出?
五间屋子,只有一间屋子有家具,还是破旧不堪的。床上的被子,只是些旧被子,散着股霉味。天晓得,是哪个仆人用过的。
好在院中有口井,后院有厨房,里头的灶台,还没有坏掉。
“先将就着住下,明天再说吧。”郁娇打量着屋子,说道,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郁府的人,是想让她自生自灭吗?
来日方长!
抱怨归抱怨,当然是先住下再说。桃枝和柳叶两人抱怨,也是为郁娇。
刚才在聚福堂那儿,她们可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过郁家几位小姐的穿着,那些华丽的锦裙和精美的首饰,在灯笼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几位小姐们美得像仙子一样。
可同样是小姐,凭什么她们小姐要吃苦穿得差,还住得差呢?
两人扫了地,抖掉了被子上的灰尘,铺好床。郁娇就着她们烧热的水,简单地梳洗后,睡下了。
床只有一张,且窄小,三人挤一起,睡不下,桃枝和柳叶只好睡在床前的脚踏上。
大约是累着了,加上天色已晚,两个丫头裹着一床薄被,很快就睡着了。
郁娇没有睡意。
她听着她们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推被下了床,穿好衣,来到了外间。
灰宝见她走出来,跳上了她的肩头。
“娇娇,草里有蛇……”灰宝的两只前爪,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瑟瑟发抖。
“明早吃蛇羹。”她不以为然地说道。
蛇看着可怕,其实是美味的。特别是对于行军在外,缺粮食的兵士来说,能抓到一条蛇或是一只小动物来做食物,那简直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她想起娘刚死的那一年,她跟着父亲林伯勇去北疆边地,不巧,遇上了春末的缺粮季,兵将们只好吃着野菜粥果腹。父亲怕她饿着,自己吃着野菜羹,却将蛇羹让给她。
父亲……
她闭了闭眼,谁害得你,父亲?
晚上的月色很好,能清晰地看清府里的道路。
过了七年,郁娇对府里道路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好在有灰宝在。
就在刚才,郁娇被郁老夫人和锦夫人传去问话时,灰宝已在郁府里跑了一圈。
它只是只小动物,随意出入,没人会去留意。
按着灰宝的指引,郁娇很容易地找到了长宁郡主住的院子。
虽然她回京来,要做的事情很多,但若不是原主,林婉音根本重生不了。
谁对她不好,她会记着,谁对她好过,她更会记着。
原主想了念了七年的亲娘,她没理由不来替原主看看。
月色下,郁娇打量着这处院落。她看不清院子是否华丽,但仅看院门,就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处院落的门,都要高大,围墙一直延伸出去,隐约看着,是座极为宽敞的院子。
她伸手敲了敲门,等了好久,里头才有人问道,“谁呀?”
“我是四小姐,我回京了,我来见我娘,快开门吧。”
“四小姐?”声音透着惊喜。
郁娇以为里头的人会开门,但那嬷嬷却说道,“夫人精神不好,已经睡了,你走吧。哦,以后也不要来,她不记得你了。”
然后,不容郁娇再问,脚步声飞快离开了。
为什么?不让她见长宁郡主?
郁娇再次拍门,里头的人却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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