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你说便是。我与姑娘亲密无间,必定会如实转告。”听秋倚在了门框上。
“这话嘛,只能说给岫儿妹妹。”柳怀忠一脸的嬉皮笑脸。
宛冬有些生气了拉下脸来,“我们姑娘的名字也是你随便称呼的?”
“两位姐姐,你们看看我好歹是府上的亲戚,论年龄我比你们姑娘大些,如何唤不得她的名讳?”
“柳公子,好久不见了。听秋,让公子进来说话。宛冬去泡壶好茶。”无岫站了一会儿,走到门口处,几句话将一触即发的矛盾化解了。
听秋和宛冬不约而同地看着云无岫,无岫使了个眼色命她二人听话。自己则对门外之人笑了笑:“刚刚两位姐姐的话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二位姐姐护主心切,柳某好生敬佩,又岂会生气。”柳怀忠一面说话一面进得门来,自云无岫出现在面前他的目光便没有离开她的身影,“多年不见,岫儿妹妹出落的更加标致了。”
云无岫并不理会他轻薄的恭维,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公子请自重些,念在姨娘的面子上请公子喝杯茶,还望公子不要失了分寸,丢了姨娘的脸。”
将他引至花厅宛冬的茶水也端了上来,柳怀忠端起面前的茶闻了闻笑道:“岫儿妹妹提醒我自会记在心上,多年未见兄长实在是想念妹妹,一时间情难自已,妹妹可不要怪罪。宛冬姑娘的茶越发的清澈了。”喝了一口茶目光四处撒野一番然后压低声音对无岫道,“妹妹有所不知,你与那钟公子的婚事终究是走不到头的。如若不想害了他,最好还是不嫁。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他的话说的万分恳切认真,云无岫听完却不屑一顾,端起茶碗饮了半杯茶才笑道:“柳公子今日来就是与我说此事?”
“正是。岫儿妹妹要三思。”柳怀忠将茶水一饮而尽,目光放肆的在无岫身上游荡,唇角荡起一缕似有若无的笑。
云无岫冷冷一笑,不时地看一眼屋外,外面的阳光明亮亮地照耀着万物,偶尔有风吹过,带走一两片枯黄的落叶。
“又是一年将尽,叶的宿命是归根,是融进黄土中化为根的养分,再一次轮回。人的宿命,终究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埋身,之后往生。血光之灾?说到底不过一死。多谢柳公子特来相告,宛冬姐姐替我送客吧。”无岫说完起身回房去了。
柳怀忠望着她的背影叫道:“你难道忘了言曦?她的双目便是血光之灾的开始。”
柳怀忠的话令云无岫怔了片刻,却依然没有改变什么。言曦的事固然令她痛心内心充满愧疚,但与她的婚事毫无牵扯,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自从她与钟牧昇的婚事定下了吉日,她便常常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自己手持一盏明灯站在一方阴寒之地等待着一个人。那种阴寒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冻僵,而那种等待令她心生绝望甚至窒息。醒来之后会被涌起的巨大不安包裹住,久久的不能平静。
有时她会将这样的梦境告诉听秋,听秋总说只是她自己想多了,这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会顺顺利利的嫁给钟牧昇,然后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自从那个算命打卦的老头拿走了言曦的双目,无岫便开始平添了一股忧愁与不安,它们常常在宁静的夜里窜出来扰乱她所有的憧憬。
就在云无岫无端的忧虑未来之时,云承熙却开始祭祀过往。
那一日云承熙夫妻二人出门游玩,回来之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天都不曾出门任凭何人敲门他都不予理会。这天收到的消息令他备受打击,从未想到过凌珍竟早已惨死,若不是偶遇了她的傻兄弟阿荀,他怕是依旧会记恨当年凌珍的负心。
岂不知凌珍负心是假,惨死却是真。
清早他与夫人一同来到了城外的双子山沉香河畔,本想与妻子讲述当年的事情顺便怀念当年的那个女子,但在沉香河畔他看见凌珍的傻兄弟阿荀坐在草丛里哭,他过去安慰他,问他在哭什么。阿荀说,在哭姐姐呢。他不解继续问,为什么要哭姐姐。阿荀说,姐姐化作了骨头,他想念姐姐。云承熙怔住一股不祥之感开始在心间萦绕,良久他继续追问阿荀,姐姐去了哪里?然后阿荀带着他去了当年他们常去的梅树下。
树下有一座孤坟,坟头立着一根枯木,四周围摆着零零散散的野花。
姐姐就在那土堆里。
云承熙盯着那座孤坟惊愕了片刻,回过头时阿荀已经跑远了。妻子白心玥似乎明白了什么,陪着他在那老梅树下静默了许久。他不敢相信凌珍就那样死了,跑去打听凌家的四邻八舍,邻居们只说凌珍是自尽的,已经去世三年多了。
他想起当年连夜收到的她的诀别信,她在信中写到母亲在江淮老家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命她务必赶在中秋之前回去成亲,为顺母亲之意,她来不及面辞承熙,望他勿寻。
接到她这封信的时候云承熙是绝望地,以为曾经的所有坚持都没有了意义,他从心底开始憎恨,恨凌珍的软弱不该就此屈服从而负了她一片真情。既然她嫁别人,那么他也娶别人。
当他逐渐地接受了妻子,逐渐地淡忘了凌珍,却得知了这样一个结果,他开始憎恨自己当年的懦弱武断,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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