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虎皮毯子,怀中抱着暖炉,安静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云香吃完了饭,忙着收拾了屋子。屋外那株梧桐树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两只乌鸦,竟扯着嗓子吼了两声。吓得正在干活的云香一个寒噤,扔下手上的活跑了出来。
抬头望着树端的乌鸦,云香一阵怒气,低头寻了一块小石头握在手中,然后猛然向树端的鸟砸去。
乌鸦听见动静扑棱着翅膀飞了。
用过午饭之后,云夫人便坐在无岫的闺房内看着听秋宛冬二人为女儿梳妆,那鲜红的嫁衣上栩栩如生娇艳的夜合花,是言曦亲手织就,如今看上去像是盛开在无岫身上。
云夫人透过菱花镜望见女儿柔美的笑意,忽而腾起一阵心酸落下泪来。
无岫瞥见母亲擦拭眼泪起身坐在母亲身边,“母亲不必伤怀,若是舍不得女儿,岫儿不嫁便是,一辈子守着您。”
云夫人拉住她的手嗔道:“胡说,女大不中留。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母亲只是感慨这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转眼岫儿都要嫁人了。”
收拾妥当了,云夫人引着女儿去了上房正厅,云尚青正襟危坐于厅堂之内,身旁侧位坐着柳姨娘。云无岫上前去给父亲叩首拜别。
云尚青道:“如今要做人家的媳妇了,不比在自己家可以随心所欲,进了钟家的门切记要听从公婆之言,不可任意妄为,要孝顺公婆,以夫为刚,古有孟光为妇女楷模,过日子夫妇相敬如宾才可长久……”
言语未了管家内人菱湖婆婆便一路小跑进了院内,高声喊道:“钟家姑爷来接亲喽,请新娘子上花轿。”
云无岫双膝跪地,泣道:“父亲所言女儿记下了,今日虽是女儿的好日子,但终究不能长久在父母跟前侍奉了,望父母千万保重。”
云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将女儿扶起来,“我儿放心,你若在婆家安好,我与你父亲自然保重。时辰不早了还是快走吧,莫让牧昇等急了。”
听秋和宛冬忙将无岫扶起来,盖上了盖头搀扶着出了门。
云夫人望着女儿上了花轿,直到迎亲的队伍远离了视线才扶着碧琴的手回了观云轩。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有丫头端来了晚饭,云夫人又让人将饭菜端了下去,自己点了灯笼去了佛堂。在佛堂上了一炷香,然后跪在垫子上开始念佛。不知怎的,这一整天她心里都格外慌张,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此刻跪在佛像面前,心中的忐忑并没有减轻多少。
夜里又下了一场小雪,呼啸的北风刮了一整夜,云夫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偶尔睡着了却被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惊醒,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夕光小筑的言曦自午饭之后睡去便没醒来,云香试着唤了她几声没能将她唤醒,担心她出事便命小丫鬟去请郎中来。
一直为云家看病的王先生诊过言曦的脉象之后淡然道,姑娘不过是睡得沉了些,不妨事。诊金也未收便回了。
云香放下心来,又与人合力将言曦抬到了床榻之上,并为其盖好被子,换好熏笼中的炭火,然后自行休息去了。
云夫人好容易挨到了五更天左右,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来,洗漱之后便又去了佛堂内礼佛念经,顺势为女儿祈福。
卯时五刻云夫人正在用早餐忽听有风用力的撞击着木门,接着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诉说道:“夫人,你们都好好过吧,我该走了。”是言曦的声音。云夫人心中一紧,手上的筷子险些掉落。
门外似乎有人跑了来,她急忙放下筷子起身出去了,只见云香满脸泪痕跑了来:“夫人,言曦姑娘没了。”
云夫人怔住,“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时辰,我起床之后去看望姑娘,她早已浑身冰凉了……”云香不知是冷还是伤心浑身战栗起来。
云夫人很快冷静下来道:“你莫慌莫急,辰时二刻去将此事禀报老爷,让他决断。”
云香迟疑道:“现下该如何?”
云夫人知她有些胆小便说道,“你先去小厨房吃早饭,若是时辰未到便去园子里转转吧。”
“哎。”云香应声转身离去。
云夫人抬头看着有些未明的天色摇了摇头,“可怜的丫头。”她忽然想起言曦初来时,也是这样的寒冬,只是当年天气更加严寒。
第四十六章 世事若风云
风又起,如同刀刃般割裂着冰冷的空气,云夫人心绪不宁地回了房,言曦刚刚的话依旧飘荡在耳边,她说她该走了。她似乎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才会那样的坦然吧。也好,走了也好。从此再也不用面对黑暗。这样想着心中也没有那么感伤了。只是言曦死的太突然了,突然的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用完早饭,云夫人在佛堂翻出地藏经来伏案抄写,辰时三刻云尚青急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带着哭腔道:“夫人,言曦那丫头……”
“我知道了。都是命数使然。老爷不必伤怀。”云夫人淡然道。
“我已命总管家去陈家订棺材去了,这姑娘是我云家的恩人,我必当以亲生女儿待之为她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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