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种出身世家,腹中有诗书城府的女子,就更加不必说了。
哪怕光阴流逝,她身上的那种岁月打磨的成熟韵味与时光雕琢出的优雅风仪,也绝不是年轻小姑娘可以比拟的。
单单只这一点,就足以叫世间许多女子掩面颓败。
只可惜,此时此刻,皇后面对的是阮琨宁这个变数。
她还正年轻,一朵花儿徐徐的绽开了一半,就像是将昙花绝美一放的那一瞬延续在了她的面容上,每一眼看过去,都是足以令人心神欲醉的美。
能够倾国倾城的美人可能几百年也遇不上一个,偏偏叫皇后遇上了。
只凭着一张脸,她就不必怕任何女人。
世间的女人再多,花样再怎么繁复,也都是那些调调罢了。
无论是风情妩媚的,还是含羞带怯的,亦或是清冷如雪的,又或者是热情四射的,左右都是捡她遗留下的光华罢了,她有什么怕的?
饶是皇后也得人承认——那真是一张十分容易惹祸的脸,若非嫁入皇族,只怕少不得要为她的夫家招惹灾祸。
自然,在容易惹祸的同时,也是一张十分容易招惹人厌恶的脸,皇后想。
不只是皇后一时之间感触良多,便是阮琨宁自己心里面也是百转千回。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皇后,她是今上的继后,她出身陈郡谢氏,她是大齐的国母,她身下有两位嫡出的皇子,她温婉贤淑,很受皇帝乃至于朝臣敬重,在民间的风评也很好。
可是到了现在,阮琨宁再去回想当初听到的那些话,却觉得一句也没有办法套用在皇后身上了。
时光如此残忍的把她打磨成了另外一个人,毫不留情的剥夺了许多加诸于她身上的光环,叫她自天上掉到了凡间。
阮琨宁听过一句话,它叫做“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她想,按照这样的说法,皇后大概是已经白头了。
她想着当初中秋宫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皇后时她的样子,既高贵,又端婉,再看一看现在,她竟有些不敢认了。
不胜唏嘘,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感觉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无论她心底怎么唏嘘,她都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对皇后表现出什么同情的,皇后不需要,也不会对此觉得感激。
毕竟事实上,自己与她已经算是撕破脸了的,无论是为着那一次皇后在昭仁殿召见自己与崔氏,还是为着韦明玄的事情,都找不到一点能够友好相处的可能性,这么一想,阮琨宁才不相信皇后这是打算过来跟自己亲切友好的交流一下感情呢。
她仔细看了看皇后方才的位置,那是一个离自己所在位置不算远处的楼台,借着角度的原因,自己同顾如钦两个人才没有注意到她。
这样也好,她只看到了自己与顾如钦说话,却听不清楚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要不然,还不定往自己头上扣一个什么帽子呢。
阮琨宁定下心来,规规矩矩的躬身向皇后施礼,不管大家心里面这么想,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皇后没有叫她起身,而是微笑着打量她,带着一丝探查。
她脸上的笑容温煦,似乎是当初那个温婉端娴的皇后又回来了,她缓缓的踱到了阮琨宁跟前,声音温柔且低,却并不能掩盖住她语气里的恶意,她道:“本是想着出来走走的,却不想倒瞧见了这样一桩事。今日当真是叫本宫长了见识,你勾男人的本事,委实是不小,连锦衣卫指挥使都能拜倒在你低裙底,也算是本事。”
阮琨宁眼睫极轻的一眨,面上不动声色,似乎并不在意皇后方才话里头的恶意。
没有等皇后叫她起身,阮琨宁便自顾自直起了身子,她淡淡的一笑,将方才顾如钦那种气人的本事学了十成十,漫不经心的道:“好说。”
皇后见她不等自己开口便自行起身了,倒是也并不觉得奇怪,她本就是不能忍气的性子,会这么做也是正常,她看起来没怎么生气,只是微微挑起了勾画得宜的眉梢,道:“放肆!本宫几时叫你起身了,竟敢在驾前失仪,”她的笑容里带了一点嘲讽,微妙而又阴冷:“你的教养在哪里,永宁侯府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阮琨宁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娘娘记错了,方才明明是您自己叫我起身的,不过片刻的功夫,怎么就忘了呢。”
皇后神色微动,微启红唇,道:“这么久的时间,总算是把你的这幅嘴脸露出来了,这幅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令人佩服,怪不得,”她冷笑一声:“能哄得那么多人神魂颠倒。”
阮琨宁对于她明赞暗讽毫不在意,只当她是在夸奖自己了,淡淡的道:“娘娘是说臣女在撒谎吗?臣女却觉得,是娘娘不喜欢臣女,这才先叫臣女起身,随即却不认账,想着拿这个来治臣女的罪。”
皇后唇角带起了一丝笑意,九头凤钗上的东珠在冷风中一摇一晃,带起了一缕清冷的微光,她道:“你的确是很聪明,可是本宫只怕,你聪明了一场,也只是自作聪明。”
阮琨宁懒洋洋的挑起一侧眉梢,有些失礼的动作叫她做出来,却还是带着一种慵懒的娇美,她道:“是不是自作聪明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是娘娘能说了算的,看见此事的人也只有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以及臣女身边伺候的人罢了,可是她们各为其主,说的话自然也是不能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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