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问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李政神情温柔,忽然低下头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听你说起从前那些事,我一直都在脑海里想想景宣和景康的模样,他们若是知道,应该也会挂念我这个父亲。”
钟意心绪柔和,伸手去摸了摸他面颊,低笑道“这就要看你这个父王在景宣心里,究竟有多重要了。”
……
太子妃有孕,皇帝着实欢喜,早在那两人成婚伊始,他便开始盼望早日梦熊,如今听闻这消息,自然心满意足,又吩咐内侍送了诸多东西去。
越国公府知晓之后,也是高兴,崔氏入宫去见女儿,欣然道“你祖母听闻这消息,可是欢喜坏了,只是这几日有些咳嗽,怕过了病气,不便入宫。如何,怀像好吗?听说快两个月了,生产便是九月,那时候天都凉了,你月子里也能舒服些。”
钟意一一听了,只道自己好得很,末了又问“祖母病了吗?我前几日打发人回家,怎么没听说?”
“无甚大碍,就是有些咳嗽,太医去看过,说不是什么大毛病,用些枇杷露便成,”崔氏宽慰她几句,又笑道“你成婚也有半年了,如今有孕,阿娘也松口气。”
她左右一看,低问道“太子殿下呢?你有了身子,他想是最高兴的。”
“去太极殿了,说是有话要同父皇商量。”钟意明白母亲话中未尽之意,笑道“放心,他待我好着呢。”
……
前世钟意怀景宣,是在深秋,今生要早了几年,时间也落到冬天去了,她心里隐约有个期盼,希望这是景宣,但转念一想,倘若不是的话,未免对这个新来的孩子太不公平,最终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一门心思养胎。
李政头一次做父亲,正是最忐忑、也是最欢喜的时候,无论政务多忙,每日也会回宫同她腹中孩子说几句话。
钟意劝他“都没成型呢,你说它也听不见,得四个月才能会动。”
“孩子都是慢慢长的,难道之前豆丁一点,到了四个月咣当变成苹果那么大了?”李政振振有词道“现在不早点培养感情,等它出生了,哪里知道我是谁。”
钟意听他一口歪理,又找不到地方反驳,最终索性由他去了,不再对此说些什么。
他们成婚之前,皇后便自戕了,显而易见是想给人添堵,李政对她这行为深恶痛绝,同皇帝商议过之后,硬是将她死讯拦下来了,说是等钟意有孕之后,再将皇后死讯通传天下,现在倒是到了时候。
当初钟意听闻这消息,也曾经恨过皇后,然而时隔半年之后,原有的情绪淡化,反倒有些唏嘘。
有时候,女人反而更能理解女人,她隐约觉得,皇后并不是不知道皇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她的头脑,至少能够想到这样的可能,她只是想赌一把,赌那个男人有没有这份心。
可惜她赌输了。
想归想,可归根结底,这也只是钟意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她谁都没有说,连李政也一样,那念头冒出来没多久,便被她咽下去,从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后生前虽然与皇帝几近恩断义绝,但她毕竟还有皇后的名分,人都死了,先前的恩恩怨怨也没了意义,皇帝有些感怀,丧事办得隆重,给足了发妻体面。
作为皇后名义上的儿女,诸皇子公主都前往哭灵,钟意有孕,得了特许,叫去灵前致意之后,便可回去歇息,她去上了一炷香,心中长叹一声,默然回了东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无波无澜,习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或许会觉得平淡乏味,但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样平和无忧的生活,其实就是最大的求不得。
太子妃有孕,东宫万事仔细,怕冷着她,过了三月,内殿里火炉都没撤,得益于这缘故,花瓶中那束迎春花早早开了,明黄色的花朵娇俏俏的,衬着翠色的枝,有种生机勃勃的动人。
钟意过了头几个月,精神倒比先前好多了,人倚在窗前翻书,将将要翻页时,手忽然顿住了。
李政同皇帝往郊外打猎归来,缓带轻裘,姿容俊挺,进殿后见她如此,不觉一笑,上前去将那页书翻开,猛地将她抱住了“阿意,你怎么啦?”
“别闹。”钟意轻轻嗔他一句,却握住他手,放在了自己肚腹上。
那里边似乎有什么在动,很轻微,但已经能感觉出来了。
李政微一怔神,反应过来之后,忙半跪下身,将耳朵凑过去,这一次钟意没再拦他,神情温柔,隐约还笑。
“哎呀,它会动了!”李政惊喜道“阿意,它会动了!”
“快了,”钟意低笑道“现在是四月初,再有五个月,就能出生了。”
先前总说有了身孕,李政欢喜之余,总觉有些虚幻感,现下亲自触碰到那个小小的生命,从前的那些期许与欢喜,似乎都落到了实处。
第二天上午,他往太极殿去,兴高采烈的同皇帝炫耀“父皇,昨天我回东宫去,发现孩子会动了。”
“四个月,也差不多了,”皇帝有些欢喜,颔首之后,又向内侍道“朕昨日没看完的那份奏疏呢,你们放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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