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过府时见她如此,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摇醒,道:“秦王殿下一直没回来,你倒不担心。”
钟意转醒,揉着眼睛道:“什么时候了?”
玉秋道:“已经是未时初了。”
“啊,”钟意惊呼一声:“他人呢,没回来吗?”
玉秋轻轻摇头。
“短时间是回不来了,”崔氏在塌边坐下,自乳母怀里接了景宣,道:“秦王殿下被陛下叫进宫了。”
钟意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了?”
崔氏打量她神情:“你一点都不知道?”
钟意摇头,有些赧然:“我回来没多久便睡下了,怎么会知道?”
“秦王殿下把齐国公的寿宴闹垮了,”崔氏道:“陛下把他叫进宫,问罪去了。”
钟意心头一跳:“他干什么了?”
崔氏敛了笑意,低声问道:“我听说,嘉德县主以仙鹤躲避你为由,取笑你二嫁?”
钟意再回想起,还有些怏怏:“嗯。”
“快别气了。”崔氏忍俊不禁,安慰道:“秦王殿下叫人把那只鹤杀了,拔毛之后就地煮汤,按住嘉德县主,灌她喝了半锅才肯罢手。”
“啊?”钟意瞠目结舌:“他、他怎么……”
“若非如此,怎么会闹得齐国公下不了台?”崔氏道:“嘉德县主的痛哭声传出好远,我在前院都听见了。”
“焚琴煮鹤,”钟意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亏他想得出来!”
“陛下为全齐国公情面,还不知会如何责罚他。”崔氏握住女儿手掌,温声道:“秦王殿下今日做的荒唐,但任何一个女人,能叫男人这样荒唐一回,都不负此生了。阿意,你要好好珍惜。”
钟意有些脸热:“阿娘,我明白。”
当日傍晚时分,李政才从宫中回府。
钟意吩咐人摆饭,抱着女儿去迎他,看他一眼,禁不住笑了,景宣也咬着小手,很吃惊的“啊”了一声。
李政脸上印了两个掌印,跟她之前那种无关痛痒的巴掌不同,一见便知是用了力气的,这会儿肿的老高。
而天底下能打他的,也就那两个人。
李政横她一眼,没好气道:“很好笑吗?”
钟意笑完,又有些心疼,把女儿交给乳母,又吩咐人去取膏药。
“一点也不好笑。”她按他坐下,顿了顿,弯腰到他耳边,低声道:“谢谢你。”
李政哼道:“总算还有点良心。”说完,又伸臂去抱景宣。
渭河县主没认出父王来,皱着小眉头,一脸抗拒,不肯给他抱。
“好啊,跟你母妃一样,”于是李政气道:“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你快别说话了,脸还肿着,张嘴不疼么。”钟意自侍女手中接了膏药,动作轻柔的给他抹,又忍不住笑道:“你也真不愧是混世魔头,居然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幸亏是闹大了,”李政反倒有些庆幸:“你大概不知道,父皇连圣旨都拟好了,再过几日便要叫何氏入府做侧妃,先斩后奏。”
钟意回想太子妃今日说的话,隐约明白几分:“你推掉了?”
“不用我推,”李政忍俊不住,不小心牵动脸颊,疼的嘴角一抽:“何氏哭的山响,说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我。”
钟意想起母亲说李政叫人灌了嘉德县主一肚子鹤汤就想笑,她若是嘉德县主,这事之后,只怕再不想见到李政,更别说嫁给他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父皇很生气吧?”
“是挺生气的,”李政摸了摸嘴角,满不在乎:“不过打都打了,过几天就好了。”
皇帝动手打他,当然不是因为他大闹齐国公的寿宴,更重要的是打他死心眼,一味护着钟意,后院空的不像话。
儿子有宠爱的女人可以,但若是专宠,并因此妨碍到子嗣,绝对是犯皇帝忌讳的。
李政当然不会跟钟意说这些,拍拍她手,道:“吃饭吧,我饿了一日,连口水都没喝。”
有些事他不肯提,钟意隐约也能猜出几分,为他斟了茶递过去,便静静盯着他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像崔氏所说的那样,任何一个女人,能叫男人为她这样荒唐一次,都不枉此生了。
“今日的事,多谢你,”钟意迟疑一会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下,低声唤道:“政郎。”
李政听得怔住,回过神后,握住她手道:“有你这句话,打也挨得值了。”
第24章 前世(四)
李政大闹齐国公的寿宴,几乎令何家下不了台,皇帝总不好再偏护他,当着齐国公的面赏了他两巴掌,又叫他改日登门致歉。
自然,赐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皇帝气的狠了,那两巴掌打的也重,怕得有几日才能消肿。
他有意让儿子长个教训,朝议诸事都不曾免,打算叫李政顶着两个掌印在朝臣面前丢一回脸,既是消齐国公怒气,也叫李政警醒些,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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