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得开便好,”董氏看一眼更漏,道:“你是嫡亲的姐姐,不好去晚了的,阿远在我这儿,你且早些过去吧。”
董氏说的也是周氏心中所想,也不拖沓,向婆母小姑告别,便离去了。
“我之前还想过,若是没个合适的人选,便将你……”看一眼周氏离去的身影,再看看一侧逗阿远玩儿的青漓,董氏摇摇头,将下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青漓不算笨,只听董氏说了个开头,也能对接下里的内容猜出一二——之前,阿娘多半是想着将自己嫁回周家去。
到了现在,此事也只能是想想,她婚事已定,除非大秦亡了,否则是不会改了,青漓想到这里,也就只做不曾听懂,将此言抛之脑后,只陪着阿远说话。
他毕竟是小孩子,坐不住,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便嚷着要出去玩儿。
总是闷在屋子里,董氏也觉无聊,便收拾了东西,同青漓一道,带着阿远,往后头林翠亭去了。
那一侧的池子里养了鱼,色泽鲜亮,极是好看,每每见有人来,便会一窝蜂的涌过来,阿远极喜欢他们,要了鱼食,便兴冲冲的过去喂。
他这样活泼,青漓也被带起了几分兴致,跟着要了一把鱼食,陪着阿远一边喂,一边对着哪一条好看指指点点。
董氏没有凑热闹,只含笑坐在那一边,看两个小辈说话,几人正颇有兴致,却闻不远处有说话声响起,随即便有脚步声近了,渐渐往这边来。
似乎心有所感一般,青漓猛地转身,望了过去,果然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不远处,温柔的望着自己。
——是她的衍郎呀。
那个瞬间,青漓几乎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轻轻眨一下眼,却见他依旧站在那里,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大概是许久不曾见的缘故,此刻只一见他,她一颗心便软的一塌糊涂,只想扑到他怀里去,叫他抱住自己。
——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皇帝不曾想会得到小姑娘这样主动,微生讶异之余,却也欣然接受了这样温柔的投怀送抱,顺势搂住她,宛如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的。
青漓许久不见他,委实是想的厉害,周遭人的眼光也懒得顾忌,只紧紧环住他腰身,嘴巴嘟起,语气委屈的可怜:“我想衍郎,想的要不行了。”
皇帝在小姑娘肩头拍拍,好一会儿,才同样温柔的道:“——朕也想你。”
平平淡淡四字,并无什么华丽辞藻,可青漓知道,这是他最深的情意,无半分假。
微微一笑,便将他拥的更紧了。
董氏在一边见着二人拥在一起,好像活生生给黏在一起一样,隐隐也能体会几分丈夫心中的不爽,将一侧还有些懵懂的阿远拉过来,这才重重咳了一声。
“呀,”皇帝将小姑娘放开,却依旧握住她小手,向前一步,笑吟吟的看向董氏,道:“师姐也在这儿。”
皇帝曾经师从董太傅,叫董氏一声师姐,倒也算不得错,只是,落在青漓的辈分上,便有些别扭了。
要娶人家女儿了,还好意思叫师姐?
青漓被他这句师姐叫的有些尴尬,借着衣袖遮掩,在他臂上狠狠拧一下。
皇帝脸皮厚,自是不放在心上,含笑看即将炸毛的小姑娘一眼,又改口问道:“——岳母近来安好?”
“……”青漓:你快闭嘴吧,别说话了。
董氏被皇帝前后两个称呼惹得有些囧,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向皇帝施礼后,便觉待不下去,拉着阿远,便打算离去了。
阿远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谁,更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了电灯泡,只是舍不得离开姑姑,便不肯跟董氏一道走,只抱住青漓的腿不放。
“无妨,”婚期渐近,皇帝心情好的厉害,看什么都觉顺眼,弯腰摸摸阿远头发,向董氏道:“叫他留下吧。”
女儿还在这儿,阿远又不是惹事的性子,董氏倒也安心,再次施礼,便退下了。
眼见四周只余他们几人,青漓才轻轻嗔他:“瞎叫什么呢。”
皇帝许久不见她,此刻被她目光一嗔,也觉爱的厉害,即使如此,却也不忘揶揄一二。
“你倒不妨说说看,”皇帝温声道:“朕哪一个叫错了?”
青漓早知他嘴皮子利索,也不同他计较,只拿一双美目斜他:“油嘴滑舌。”
“姑姑,”皇帝还不曾说话,阿远便不解道:“那不是阿娘用来说我的吗?”
“本也不是什么好话,”青漓戳戳他额头:“你倒计较起来了。”
皇帝还是头一次见阿远,半蹲下身,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娃娃:“这是……你长兄的孩子?”
“是,”青漓道:“这是阿远,今年两岁了。”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向青漓道:“喜欢他吗?”
“我的亲侄子,”青漓摸摸阿远小脸,含笑道:“怎么会不喜欢?”
“妙儿,”皇帝目光微热,定定的看她一会儿,终于道:“已经是十月底了。”
他们的婚期,便是定在十一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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