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鱼翻着白眼,“赞老弟,你什么眼神啊?瞧着,嗝屁是这样的。”突然一踩马镫,呼啦啦空中翻腾两个三百六十度,直挺挺摔在地上,眼一闭,舌头往外一吐,双手垂在两侧,一动不动。
赞进飞身下马,伸食指一探,对刚着地的墨紫大叫,“墨哥,臭鱼没气了。我的剑要喝血的,这么久不出鞘,要不给它尝尝滋味?”
臭鱼哇呀跳起来,“谁他娘的没气了?我装的,赞进你个大白傻子。”
“许你装,不许赞进装?”墨紫笑看着两人耍宝,心qíng很轻松。
臭鱼立刻绕着赞进走一圆,啧啧摇头,又踮着脚尖拍他的宽背,“赞进,你小子越来越开窍,还懂开玩笑了?”
赞进扬扬得意,“那是。也不看我跟的是谁。再说,我本来就很聪明,虽然比不上墨哥,更比不上大公子和二公子……”开始啰嗦的老王卖西瓜。
墨紫心想,以后有元澄金银在的场合,得少带赞进去。挺好的孩子,让那两个狡猾的,jian诈的家伙教坏了。当然,她自己,给赞进绝对是十分正面,光明,积极的影响力。还有,她听赞进说话那意思,自己还比不上那两人?
切——金银根本说不过她。
元澄?
她承认,不能与之相比。他多恶劣啊,从小在苦大仇深中茁壮成长,五岁就觉悟,比她早十多年能比吗?她要是一穿过去就觉悟,现在一定不是大求灭玉陵,而是玉陵灭大求了。
“大公子二公子是谁?”臭鱼不明白。
“墨哥刚结拜的兄弟,一个像神仙,一个像——”赞进在肚子里搜刮有限的词汇。
“元宝。”金光灿灿的元宝。不过,元澄像神仙?哈哈哪门子神仙?神仙座下的笑面狐狸还差不多。
“对,元宝。”赞进太同意了。
听得臭鱼一头雾水,看看墨紫,“墨哥,你虽然穿得是男装,走路快时生风,撑起船来男人比不过你,跟咱们说话张嘴就来粗的也不红脸,可你终究是个女的吧,怎么跟人结拜兄弟了?”
墨紫摊开两手,耸耸肩,“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醉醒来,变墨三。
“我说臭鱼,怎么听着不对劲,你说我没女人样子,是不是?”一回味,变调调啊。
臭鱼讪笑,眼睛东张西望,装无辜。
五个人在日升船场前借打闹探这里,也不急着送上门让人宰。不一会儿, 就听水蛇说,有人来了。
肥虾抬起蒲扇大的手掌挡太阳,喊声热,又道,“这两人是白木芯子。”
白木芯子,船帮黑话,指不会武的普通人。
“大哥,你这不是废话。一场子都是白木芯子,可人多势众,咱几个还能打趴三四百号人?”臭鱼爱和自家兄长顶嘴。
墨紫回头,用笑脸迎人,唇蠕动,身旁四个高手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这回咱不打架,以德服人。”
赞进真是开窍了,一咧嘴,低声问,“武德算不算?”
墨紫阻止不了他的进化,gān脆加速,“算怎么不算?”
臭鱼领头,嘿嘿一笑。
日升船场看大门的两人来到他们面前,顿觉一阵阵yīn恻恻的风从耳边刮过,头皮就有点发麻,不过好歹要显出船行老大的气派,把胸一挺。
“你们什么人?在门口吵吵嚷嚷的。”
墨紫拿出闽榆的名帖,递上去给那两人,客气说道,“在下红萸船场墨哥,带四个兄弟前来,过三关。”
那两人听到过三关三个字,面色一正,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就是很严肃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双手一拱,“墨哥,请报引路人。”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180章 以德服人(二)
第180章 以德服人(二)
“引路人?”臭鱼凑近墨紫身边问,“什么东西?”
年长那位听到了,皱眉,“引路人是给墨哥送信的人。咱们日升的规矩,不尊重船工,连名字都不记的人,没资格行船的事。墨哥,你若报不上名字,还是请回吧。”
墨紫暗道,这日升规矩多多,倒是十分严谨且爱惜手工匠人。同时,她对日升东家闽榆也越发好奇起来。
“是常吉和陈志,烦二位相请。”换个高高在上的,还真不一定记得住那两个体力劳动者的名字,但墨紫自己处于社会底层,又和船帮子们一起走船,一直将他们视为最好的同伴,所以对这样的细节很上心。
二人眼一亮,点点头,让墨紫稍等,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黑短胡子常吉,还有富有钻研jīng神的陈志,笑呵呵从大门里出来,老远就抱拳招呼。几朵雕得像真的一样的红萸花,大概让他们觉得她不是啥都不懂的外行,因此比之前要热qíng些。
“墨哥来得早啊。”常吉大步流星。
两人无袖短布褂让汗浸湿,皮肤又黑又亮,显然正gān着活而被叫下来的。
“早来比迟了好。”墨紫带着四人迎上,“不知你们东家到了没有?”
“昨晚到的,在场子里住一宿,天没亮就开始验船。你报出我俩的名,门头就让人通报,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先领你们去迎客堂。”常吉一点不耽搁,头前带路。
墨紫发现活泼的陈志要比之前所见的沉默,对她招呼后,就一个人站得挺远,时不时敲脑袋。
常吉见墨紫疑惑,就说,“不用理这小子。大东家给了他一个难题,正琢磨呢。”
墨紫笑笑,随常吉往船场里走。
日升地方虽大,造屋很经济实惠,不占好位置,只捡两边挡不了工程的地方,建起两排平房。因为船工人数众多,大部分的屋子非常宽敞且大门高顶四面窗。
墨紫问常吉工人们住哪儿。
常吉答,没有家属的小伙儿,就住船场宿舍,有老有小的,多住在两里外的村子。也有少数住在镇上,不过都是在场子里地位比较高的掌事和匠师。
一路走过,刚开始船工们gān自己的活儿。可没一会儿,就有年轻汉子跑动起来,在墨紫他们四周毫不避忌嚷——有人来闯三关。这下,就成了瞩目的焦点,能听到不少议论,还能发现所有的人都很兴奋。
常吉嘿嘿笑道,“墨哥别在意。我们都是大老粗,有什么说什么的。跟你说实话,我在场子里gān了十年,就见过两回闯三关,没人都过得了。这几年,更是无人来闯。所以,很多年轻人,光听过没瞧过,怪不得他们好奇。”
墨紫大方,既来之则安之,“没事,咱哥几个今日就和大伙儿一起开开眼界,瞧瞧有没有事不过三的运气。”
常吉一听这话,只觉意气风发,大声一说好。
到迎客堂前,穿长袖长衫的人就多了起来,还有不少小厮仆役,显然这是进入“办公区”了。
一个着绸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过来,打量常吉身旁人几眼之后,瞅准墨紫,“想必这位就是红萸墨掌事?”
墨紫回道:“在下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常吉这么介绍:“这位大名吴端,咱船场的大掌事。平日里东家不在,他便是最大。可别瞧他一身的好衫,自小从名师学艺,造船的功夫了不得。”
墨紫躬身行礼,恭敬一声端大掌事。
吴端迭声客气,将墨紫五人领进厅堂,请他们落座,又唤来小厮倒茶。
“墨掌稍待,大东家很快就来。请先用些粗茶。我们这地方,都是不懂茶的粗汉子,无甚好茶招待。”吴端边说,边往外瞧。
墨紫看在眼里,笑道,“端大掌事,不必心急,是我们来早了。至于这茶么,好坏还不就解个渴,都一样。”
吴端从常吉陈志那儿就听说这个墨掌有点本事,小小红萸坳弄了挺像样的楼,还有往一边开的大门和以假乱真的红萸花。如今亲眼瞧了听了,觉得是个稳重的,说话态度都好,不由真热qíng起来。
“大东家没来之前,咱俩先聊着。”吴端不再往外瞧,坐在墨紫对面,“恕我冒昧问一句,同墨掌你来的这四位,可都是船工?”
墨紫指着臭鱼三兄弟,“他们兄弟是船帮子,而这位——?”
“赞进,会游水不?”她来之前忘了问。
“会,不但游水,还抓鱼。”赞进积极表现自己的本事。
墨紫哦了一声,就对吴端说,“他熟水。”
吴端有点傻眼,看看常吉,后者也是一脸完了的表qíng,清咳嗓子,再想问问仔细,“墨掌该知道,船帮跟船场完全两码事,这熟水和游水也不同。”
墨紫知道对方是为她担心,却不慌不忙,“贵东家信上说知船熟水,我也明白最好是找有手艺的船工来。只是,红萸船场如今还开不了业,哪有船工上门?而且,我既然接了贵东家的信,当然要先过了三关,再招人。而说到船场最后一道工序,便是下水试船。端大掌事不知,我这三个兄弟,问他们木头怎么削,那就是两眼一摸黑。可,使起船来,是这个。”竖起两个大拇指,看得臭鱼三兄弟抬头挺胸,十分骄傲。
赞进嘛,就是来充充数。他的武功在实践中一日千里的增进,让她带着感觉心里很安定。怎么说?打不过就跑啊可这话就不用当人面讲了。
“敢qíng墨掌这回三关不过,还得怨我这个老头子了?”声如洪钟,从门外进来一个红脸白发老人,撩着布衣双袖,衣摆一角收在腰间,灰白灯笼筒束脚裤,大步扬尘。
随着他走入厅堂,呼啦跟进十来号人,多是中年人,只有两三张年轻的脸。常吉和陈志已经退了出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层”?
吴端赶忙站起来,上前叫一声老爷子。
墨紫率他们这边四人也起身,施完礼,回答闽榆刚说的话,“闽老爷子,我可不敢怨您,不过是说事实罢了。至于这三关能不能过,那得看看才知道。我相信从前闯关的人应该带来的都是船工吧?”
“墨掌,墨哥,叫起来,就跟我是小辈似的。墨小子,你排行老几啊?”闽榆坐上主位,众人也纷纷入座。
“……”排行?不知哪根筋不对,她脱口而出,“老三。”
“那我叫你墨三儿了。”闽榆一捞白胡子,“在你之前那些人,带得也不是船工。最高的是匠师,不然至少是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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