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着,脸上都发光了。
牛皋嘟囔,“谁见过宫里求人?”
墨紫手一指,乐呵呵,“所以让你等着瞧。”
又说道:“大伙儿给我好好gān,等这笔银子到手,过年我一人封个大红包。咱就图个实惠,有没有本事自己说了算,先管温饱,再管人嘴碎的。”
大家听到这里,更是jīng神饱满,呼喝着散开,忙活去了。
丁修对着墨紫竖竖大拇指,一手把牛皋拉走。
卫庆看了墨紫一会儿,“什么都不说了,我去前楼,要是再摆臭脸,墨哥扣我工钱。”
墨紫和闽松到龙舟那儿去,闽松却沉默。
“怎么,还是想不通?该不会是瞧惯了我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我是铁人了吧?”她半开玩笑。
可没想到闽松还真应一声是,“本以为,天下间谁能让墨哥低头弯腰?”
墨紫哈哈一笑,“你可真是抬举我,我不过是替主子办事的一个丫头,吃这行船饭,能大声吆喝的人,就可能地位比我高。我若不弯腰,小命早没了。这腰嘛,当直就直,当弯就弯,只要不违背良心原则,有何所谓?不过——”话也不能说太满。
“什么?”闽松觉得老爷子送他来是对的,这女子处事张弛有度,他自叹不如。
“弯可以,折不可以,那是我的底线。触我底线者,我搏命抗之”
别人宁折不弯,她却反其道而行。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227章 西山听啥
第227章 西山听啥
“你说听啥?”牙齿都快掉光的一位老婆婆柱着拐棍,当墨紫有病的眼神。
“听——泉”要不是老婆婆的眼神镇着她,她想说huáng泉的泉,会不会就你知我知大家知了。
“啊?”老婆婆一啊,山那边就连着数声啊啊,好象乌鸦叫。
“墨哥,我瞧这位婆婆耳背,咱们再往前看看吧。”赞进在墨紫身后耸起浓眉,跟这位问路也太费劲了。
谁知老婆婆立刻凶狠得瞪赞进,毫不客气骂道,“哪来的野小子,不知道尊重老人家,你才耳背”
墨紫被吼得耳朵疼,僵笑着为赞进说话,“老婆婆莫要生气,我兄弟不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坏心眼。”
赞进却哼,“不耳背,怎的跟你问了几遍,你又啥又啊的,不是装聋作哑又是什么?”
墨紫用手肘顶了赞进一下,对他龇龇牙,“你少说两句,这地方往前走更难碰上人。老婆婆只是没听明白,不是听不见。”
老婆婆嘶嘶从牙齿fèng里漏笑两声,“还是姑娘聪明懂事,老婆子在这座荒山上守了大半辈子,活人没见过几个,只知道听曲听歌,却不知听泉是啥东西。”
墨紫重重点头,“老婆婆,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啥东西,就有那么个书呆子朋友,一天到晚不好好说话,咬文嚼字的,我找到他就帮您骂他一顿。”
“是该骂骂,不好好说话,这不是让听的人难受吗?”老婆婆用拐杖敲地,“泉我不知道怎么听,不过我告诉你,就是走遍整个西山,也找不到一处泉眼子。”
这话多半不是撒谎,因为墨紫一到西山就觉着不对了。她原本想秋高气慡,正该是出游的好时节,元澄这西山听泉也一定是鸟语花香青山绿水的好地方。谁想和赞进来到山脚下,就见老树盘根,野糙粗狂,乱石嶙峋,密林森森,只有一条一人宽的蜿蜒小路,只能弃车步行。走到半山腰,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且越走越荒,看前方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把阳光包了密布透风,她就想来错地方了。刚好碰到这个下山的老婆婆问路,还算是造化。
“老婆婆,这附近还有叫西山的地方吗?”也许同名?这座西山两旁都是大山,她在山下的村落就打听过,却是叫别的名。不过,也可能弄错。
“没了。”老婆婆回答,“就这么座小山头,一条路通到顶。”
“那您今日可曾看过有人上山?”墨紫问完就知道自己这是白问的,老婆婆刚说她在山上没见过几个活人。
活人?
“有啊,附近村子里的樵夫上来好几个,给我挑了菜,还跟我说了会儿话。像姑娘这样一看就知道是住在城里头的人,我今儿没瞧见一个。”老婆婆用拐杖指指墨紫身后,“姑娘还是往回走吧,前头的路更难走,顶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吃冷风。”
墨紫看上去,路陡峭,阳光止步不前,暗影重重。
“这位婆婆,您这么大年纪,为什么不在山下的村子里,要住在半山腰上?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又冷清又不方便。”
墨紫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赞进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老头在世时就是守林人,我跟老头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他走了之后,我对这山林子也有感qíng,孩子们想接我下山,我不愿意,就接着守了呗。我年纪一大把了,也爱清静。孩子们常来看看我,又有别村的樵夫猎户上山送个吃食说个话什么的,日子挺好过。”老婆婆身后就是一栋木屋,看上去年代久远。
两人对话间,墨紫就有了决定,“老婆婆,我还是上山顶瞧瞧去吧。我那朋友虽然是个说话一半的人,却不会骗我的。”
“去也白去,都跟你说我今天没看到别人了。”老婆婆拄着拐棍,转身慢慢往屋里走,“不过,我老头常说,这世上总有些不一般的人,有不同一般的执念,这样的人,往往因此而比别人的收获多一些。去吧,去吧,等姑娘回来,要是老婆子还没睡,就跟老婆子讲讲山顶上有什么好看的好听的。”
墨紫一挑眉,望着老婆婆的目光沉了沉。如果从刚才起,她心中只觉得这个老人有点异样,现在几乎能肯定此人并非普通山野老婆子了。
“墨哥,这个老太婆不同寻常。”赞进垂头对墨紫轻声说道。
墨紫看一眼赞进,眸子微弯而赞,“你越来越长进了。”看人也好,处世也好。
赞进一咧嘴,他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直傻,但身上还有些最纯的特质仍保留完好,“墨哥,我在前头开道,你跟紧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幽暗的密林之中。
木屋的门fèng里,一双锐利的老眼,she出极jīng明的光,紧盯着那两道背影,直到消失在深处。
西山顶上,大风哭。因为两边的山要比西山高得多,小小的西山头就成了低谷地,风穿过去时,呼呼鬼嚎。顶也不大,四角十丈八丈长宽,除了一块高兀平板的岩石,周围都长满了大树。
路已经到了尽头,可是,顶上仍不见元澄。
“正如那老太婆说的,没什么风景好看,只有吃风。”赞进一说话,风就灌进两口,chuī得他抬手遮眼口鼻,“是不是大公子写错了?”
不,元澄是不会写错的。
西山听泉。用听的,而不是用看的。墨紫一咬唇,突然爬起岩石来。她今日穿了女装,动作幅度不能太大,所以爬得有些辛苦有些拙笨。
赞进虽然不理解她要gān什么,但二话不说,就在她下方护着,等墨紫上了岩石,他才施展轻功,三两纵就落在她面前。
“墨哥要上岩石,为何不让我带?”多简单,不用她气喘吁吁。
墨紫睁大眼,然后嘻嘻笑两声,很是懊恼,“哎呀,我忘了。你不早说?”
“……”赞进张着嘴,眨着眼,十分无辜,想说冤枉。
墨紫食指竖在嘴前,让他噤声,自己盘腿坐了下来,“赞进,你也帮我听听,除了风声,还有其他什么声音。”
赞进欸了一声,也盘腿而坐,双手拢在丹田,是发内功之势。
墨紫不管他,闭上眼,凝神静气,开始听。
叮——她眼珠子转过,眼睑动。
咚——她眉毛拢起来,又挑上。
“这声音我刚才怎么没听见,叮咚叮咚的?”赞进也听到了,睁眼诧异得问。
“让风声掩过去了,而且我们又只顾找人。”便是武功高,也不能一心几用,反之,方法得当的话,不会武功也能听声辩位?不,她不会。她只能听到声音,辩不出方向。“赞进,声音从哪儿来的?”
赞进往岩石外边走,啊叫了一声,转头对墨紫说,“这里有路”
墨紫连忙过去一看,以为应该是悬崖的,竟是一个坡,虽然陡直,下去有难度却没有危险。这个窄坡路正好被挡在大岩石的后面,因此在顶上看不见,必须要爬上来才能发现。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妙然。
“下去瞧瞧。”墨紫想都不想,抓住窄坡上的糙,小心滑了下去。
赞进见墨紫又没用上自己,好像突然有些明白,凡是她能做到的,不会麻烦他人。马上,对她的敬佩再多一分,却也不说什么,只管努力跟上她的步调,保护她不让意外发生就是。
下了坡,便入密林。
小路上,一群乌鸦被赞进叱喝着赶飞的同时,墨紫就看到一座残碑,残碑上有字——
泉。
她心念一动,难道这就是西山听泉的正解?
“墨哥”前头赞进猛止步,声音里惊诧。
墨紫走上前,看到密林已经到了头,面前一片糙地,长得齐膝高,风一chuī,绿面掀huáng,凹凹凸凸,泛出秋色。
然而,赞进之所以惊讶,不是因为这糙地特别齐整,而是因为那些凸起的土包上竖着一块块石碑,赫然是墓碑。
墓碑无字,不新,却很gān净。
这时,叮叮咚咚之声已近在耳侧,从糙地那面的林子里传来,悦耳却不含音律,且也没什么规则,就好像是随心所yù敲打出来的。叮叮金属音,咚咚擂鼓声。
“墨哥,这是死了多少人啊,这么多坟?”赞进见墨紫踏上糙地,忙又跟好。
“满门抄斩,连家丁丫环都得掉脑袋,你想会死多少人?”墨紫长叹一口气,这些无字碑,如果所料不错,就是元家人的吧。
她一个毫不相gān的人,走在这里都会觉得压抑痛苦,看着这些林立的墓碑,更是油生出一种莫名的恨意,不知仅留的那个人要忍受多大的悲愤?应该享受家人疼爱的年龄,却一下子要背负那么多仇恨。以前看书,时而觉得那些以报仇为一生目标的主人公很傻,但她现在终于彻底理解了,因为灭门是对人xing美好一面的毁灭打击,只有幸免遇难的人才有切身体会,旁人很少能真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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