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要紧,你准备下水替二弟。”肥虾缓过劲来了。
臭鱼一想也对,趴船沿上看,“咦,老大,墨哥那儿好像不对劲。”
肥虾连忙站起来去瞧,不但是墨紫那儿不对,在水里等着被救的都不太对,突然往入江口漂去。
萧维不顾全身冰寒,跳起来立刻往河面望,立时变了脸色。原本看似平静的河面,突起波làng层层,且越来越起伏,往一边的石崖尽兴拍去。
掌舵的老关大吼道,“糟糕,风向变了。”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风转向。本来逆流而上,普通的船只都吃力,如果不是今日大顺风,漏底的船进不来,永福号救人也不会那么顺利。
“怎么办?”臭鱼急得大叫。
“关老?”肥虾冷静征询长者的意思。
“肥虾,你俩兄弟掌帆,我得提速。接近水蛇时,抛绳索,但愿能在江口前截住墨哥。”老关知道河流一旦急奔入江,就可能把人冲进江底。气候暖还好说,天寒地冻的这日,冲进去就起不来了。
萧维听得眼目眦裂,心中关切,嘴上说出来却是,“全都给我救起来!”
臭鱼最烦萧维这种官调,边推桅杆,边冷笑,“萧少将军有这么厉害的亲卫,本事挺大gān嘛不自己带人下去救,凭什么指挥我们?我们只听墨哥的。你算老几?朝廷在老子眼里都算个鸟!告诉你,我们兄弟仨天不怕地不怕,死更不怕。全救起来?你那些嫩青子加在一块儿,抵不上我二哥和墨哥的命。”
萧维顿然无语反驳。他明白,冲动,救不了任何人。
其实,墨紫比老关他们更早察觉水流的变化,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忘对身后其他人发出警告,告诉他们风向变了。风这会儿chuī得是一边山崖,那里是光秃陡峭的石壁,没有抓着物,底下还有高低不平的暗岩。水时有漩涡,更麻烦。
一旦生命受到紧急威胁,她僵乏的手脚硬暖起来,加上又jīng通水xing,在刚起的急流中竟能继续往前,还很快看到了随流而来的水蛇。不由大喜,奋力朝水蛇游去。
就在这时,她肩膀突然一重。惊回头,原来是一个兵,苍青的面色,发白的嘴唇,已经冻得不行了,却像抓住救命稻糙一样,将她整个手臂捉紧不放。而又有一个兵,抱着她浮板的尾巴,大口喘气。
她本就是靠一点jīng神力qiáng撑,却被人当成可救命的qiáng中手,攀死不放。手臂上挂着的这个,让她左肩浮不起水面。木板上抱着的这个,让板都沉入了河。她的脚拼命划动,却能感觉漩涡力要拉她下去。
怎么办?
她好言相劝,完全想靠她的两人不理会,反而催促她赶紧游。
“墨哥,闪开!”水蛇来了,带了拳头。
墨紫下意识一避。
抓她手臂的兵让水蛇打中脸,闷哼一声,却不放手,睁大血红的双眼瞪着,“想老子死,没门。要死,一起死。”
水蛇再补一拳,用了狠劲。
那兵瞬时昏了过去,松开,沉水。
抱着板的那个哭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叫完,竟先动起手,在水里踹墨紫。
墨紫吃痛,本能反击,踹了回去。
而水蛇又出招,第二个兵痛得放板,被làng卷向山崖,哀喊,撞壁,不见。
水,如冰,好像刺穿了肺叶,呼不出,吸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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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啦,开心哈。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260章 装病吧你
第260章 装病吧你
一上永福号,臭鱼立刻给墨紫裹上棉被。那是早就练好的默契,一身紧,不能落人眼。
热汤下肚,墨紫咬唇,对三兄弟低头,“我——错了吧?”
臭鱼吃了一惊,“墨哥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自以为是,不但差点害了自己,还连累你们兄弟。一开始,就应该随咱们的船回红萸。能不能多救两个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直以来都想为自己而活,可不自觉有时就冒出正义感,等到得为它付出点代价时,才知道傻了。这样的时空,这样的身份,正义是奢侈品。
萧维站在三兄弟之外,闻此言,深深皱眉。
“我当什么呢。”前一刻发生的事,臭鱼看得很清楚,“还以为墨哥为那两个混蛋难受。”
“对那两人,我无能为力。”体力不够,而且她不可能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和水蛇。之前她留到最后一批,因为很笃定自己不会有事。但他们让她见识了人xing的悲哀,自己死还不让别人活。大周水兵的质素若都是如此,那她很怀疑一旦打起仗来,能不能守得住。
“这不就行了?墨哥哪里有错的地方呢?咱们是船帮子。船帮子的规矩,不到最后,绝不弃船。咱们既然要救人,总得做个像样。到了人船上,要先溜,他娘的,那叫没胆!”江湖人江湖态,义气胆色排第一。
墨紫让臭鱼说得一愣,敢qíng她误打误撞,成就了船帮子的名声?
“墨哥去年跟咱们兄弟掉水里的时候,也同咱不熟,可自己上了岸,还拼命拉咱们。”肥虾记忆犹新,“说句实话,混了这些年,都在倒霉头上的人,只有互相踩的,没有伸把手的。墨哥要是和别人一样,我兄弟仨也不会跟到今天了。我说了,墨哥要对自己好一点,运气定比人qiáng。我改一改,正因为墨哥这样,大家都会把自己的运气给墨哥,好过任何人。”
“墨哥若只顾自己,便不是墨哥了。”水蛇只说一句。
这三兄弟,除了臭鱼外向的,常缠着她跟东跟西,肥虾水蛇并不跟她多言,即便在水上,也只有行船的对话。以为男女有别隔阂着,墨紫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看重她。瞬时,很感动,心中有暖流。
谁说小人物,就不讲大道义?
“墨哥,还救不救人了?你要烦了他们,咱这就把船开回去。反正,我们兄弟跟着墨哥你行事。你要走大道,咱按大道的走法,你要过独木桥,咱就不管旁的。”臭鱼踮脚望江面,啧啧有声,“刚没游几下就不扑腾了,以为横竖有人救。这会儿自己人掐自己人,要拿人当ròu垫。只顾自己活命,力气大如牛。这样的,死了倒也好。”
墨紫对上萧二冷然的目光,“大周水军,不过如斯。”
萧维本来很担心墨紫,却没想到她和水蛇一下子利落解决掉他两个兵,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他们是刚入伍不到三月的新兵。人临绝境,自然只想活命。qiáng者活,弱者死。墨哥不也如此?”
“关于这个,我刚才已经跟自己的弟兄反省,实不必将军来讽刺。依你的意思是,让水里这些人互相掐一会儿,等优胜劣汰之后,把qiáng者捞起来?”冰凉的大河面,如地狱般残酷考验着人xing人心。墨紫看着四处绽开的水花,其力凶猛,披荆斩棘,却是在争抢浮板,搜寻游水好的傍依。无论她先行上岸或留在最后,转风向不是她cao控的,水流也不是她的意志,这一幕残缺的收尾无可避免。
“……”萧维想到墨紫此次帮他实在是真尽力的,而且水里那些兵士也的确丢人,“还请墨掌事相帮,能救多少是多少吧。”这几年边境相安,匪类之外无大敌,导致新兵一年不如一年。他一直担心他们的战力,如今忧虑成真,陡生危机感。
不用问萧维,永福号也不会真调头回去。老关手中的舵,一直没转过向。而不等她说什么,水蛇肥虾已经开始往水里扔绳子,往上拉人。
臭鱼抓抓脑袋,“墨哥,看来有的是比你还好的好人哪!不跟着你,我还没发现,原来自己还挺不赖,良心仍在。”说罢,拳头敲敲胸膛,嘿嘿一笑,加入救人的哥哥们中去了。
墨紫抿勾起唇,因这群可爱的帮子,心中郁结消散。只要有他们支持着,想要抛弃道义,似乎很不容易呢。也许不该qiáng出头,但出了头,就要勇于面对。救了若gān人,也害了若gān人,好坏参半,她都不悔了。
世间,有qíng就有义,有义就有光,就还有让人值得为它奋斗下去的美好。
“你带的这些人……”萧维领着他的那几个贴身近卫去帮忙,突然转头看她,“很不错。”
“个个比我qiáng。”墨紫裹着被子,进舱房加棉袍。
萧维瞧着她臃肿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后,大步踏上船头,叫那些水兵互助互力,等待救援。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话语极动人心,又有将军的头衔压下,倒消了不少人临死的恐惧。
最后永福号上齐心协力,救起三十余人,其中冻伤了一大半,但相比没救上来的那个数字,算是令人松口气的。
下船后,来迎的石磊和仲安看这批的人少了些,问起详细原因。
萧维只说风向变化,水流突转,一些兵没能来得及救,但半句不提墨紫和水蛇的作为。
他们都是战将,见惯他人生死,虽然表示扼腕和叹惜,却并没有伤感太久,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伤号身上。
萧维也换上gān净衣物,就是不知道谁的半旧灰棉衣,穿在身上别扭却不好抱怨,一出房门,就问招待他的卫庆,能否去看看红萸造船的大棚。
卫庆已得墨紫jiāo待,“少将军才受水寒,最好回上都找好大夫配些药调理,免得寒气伤身,毕竟及早防着比治病好。我已经让人备妥马车,即刻就能出发了。”
萧维聪明,立刻想到墨紫,轻哼一声,“可是墨掌事如此吩咐你的?”
卫庆很能装,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诧异表qíng,“少将军驾临是红萸之幸,因此墨哥再三叮嘱,一定要好生招待少将军和诸位将士。只是,咱船场开业不到半载,地方简陋,尤其大棚里,就是gān活的船工粗匠,真没什么可瞧的。将军要是想看看兵爷们,他们都在饭堂子里吃饭。我领将军去?”
“墨掌事这会儿在何处?”派个人来就能打发他了?
“墨哥觉得体寒,郎中开了药,刚服过,在房里休息。”卫庆心道,果然如传闻中难打发。
这个传闻,就是墨紫嚼口舌出来的。
“是吗?那可不好。墨掌事因为救萧某和一船人而病倒,萧某若不亲身探望,怎能表达衷心谢意?劳烦你带我瞧瞧她去。”萧维不信。下船时看她活蹦乱跳,他还很惊讶,知道她水xing不是寻常得好,没想到体质也好。
卫庆垂头,嘴角微翘,声音恭顺回道:“少将军心意,我不敢不从,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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