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话。两位都是名门望族的小姐,其中一位还是礼王武承万保的大媒。绝对是门当户对,品貌出色的女子。再说,替敬王府的公子选妻,会丑会凶吗?”听墨紫说得有些过头,高大娘赶紧解释。
“那究竟是为了何种原因?三公子才二十二岁,也不会因为无子而休妻。”无子是七出中最平常用的一条。
“具体什么理由,我不清楚,倒是有传言。说第一位是失德,同别的男子有染,正让三公子撞上。第二个是心术不正,往三公子大儿吃的东西里下了毒,好在让王妃发现,要不然就是一条无辜的小命。”高大娘说完,又qiáng调一遍,“虽说这些话有声有影,我在敬王府的时候,可一点没听人提起过。”
的确传得有声有影。墨紫心下就想,是这三公子倒霉,连遇两个品行不端的女人?还是另有内幕?
“大娘,您刚刚说三公子的大儿,可是第一位夫人所生?”她觉得那或许是个很紧要的问题。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34章 墨哥有礼(四)
“不是。”高大娘回道,“是三公子妾室所生,今年五岁。”
妾室?四年前娶了第一个正妻,小妾那时已经有了儿子?这点耐人寻味。
墨紫就问:“三公子有几位小妾?”
“哪有几位,就只有一个。从小伺候三公子的贴身丫头,比三公子还大两岁,叫金丝。”高大娘连名字都知道。
怎么不叫金丝雀?墨紫听这名字就不对味,心里反感极了,“三公子很宠她?”
“嗯,怎么能不宠?娶的两位正室夫人是那样的,金丝不但从小伺候在身边,还为他生儿育女。要不是身份委实不般配,抬了做夫人,也不会有那些丑事了。”高大娘自己是普通老百姓,言辞间就有些倾向于金丝。
“大娘可曾见过三公子和金丝?”墨紫趁势追问。
“就这回去敬王府,陪着老王妃和王妃说话,三公子带着金丝和一对儿女来请安,瞧了一眼。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夫妻,再加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羡煞旁人。偏生王妃不喜金丝的身份低微,让她请过安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只留了三公子和两位孙儿说话。我瞧那金丝是个懂事的。王妃板着脸,她却不生气,笑盈盈得做完礼数,进退极有分寸。”高大娘没发现自己越说心越偏。
“毕竟是王府的嫡公子,收小妾倒无妨,正妻却不能随意吧。”墨紫本人没那种想法,就着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来说的。
“谁说不是呢。可三公子看金丝的样子,那眼睛里啊,哪还能容得下别人。我瞧着老脸都红。听说金丝是三公子十六岁时收的房,生儿子之后就抬了妾。七八年了,感qíng好得密不透隙。”高大娘再瞧着墨紫,“其实那些传言我听过就算,真真假假与我们外人何gān。我劝你家小姐考虑仔细,实在是怕她嫁过去受委屈。你说在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谁受得了一嫁过去,相公疼小妾更甚自己?”
原来,高大娘看得很清楚。
“大娘,您这话有理。”墨紫点头表示赞同。休妻,究竟是两位大的嫉恨小的,因此用了不同的方式来对抗,还是让小的倒打了一耙,恐怕难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公子极信任金丝雀,无论如何都站在她那边就是了。
“墨哥儿,还有一点,我也得劝别嫁。你家小姐要嫁得那么远,你肯定得陪嫁过去。到时候就难见面了。”高大娘说到这儿,眼笑眯成fèng。
“又不是正式说媒提亲,您跟我说的,我也得告诉姑娘,让她自己斟酌。”墨紫看看天,嘿哟双手撑着腿站起来,“叨扰您挺久的,我要走了。”
“吃了午饭再走吧。”高大娘留客。
“不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要不然真成稀里糊涂的事了。”墨紫走向高家的院门。
“不用客气。因三公子休了第二位夫人,老王妃至今同他生气,见了面就板脸不说话。无论三公子怎么哄都没用。我听王妃说了句等新儿媳进门,奶奶才原谅他。敢qíng是物色到咱们洛州来了。”高大娘帮墨紫开了门。
墨紫看巷子无人,就开玩笑说,“把上都的休完了,吓得也没人敢嫁了,可不就只好向外发展?”
高大娘哎哟叫着乖乖。
待墨紫走到巷口回头瞧她,还倚着门槛冲自己挥手,笑得前仰后合。
出了高家,墨紫却并没有回慈念庵,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目的相同,打探萧三公子。她并不是不相信高大娘说的话,但关于休妻那两段坊间传言,还想要多知道些。再说,既出了门,也没有那么快就回去的道理。
墨紫走过平民区,就到了东城最繁华的清秋坊。
清秋坊中有全洛州最好的大酒楼望秋楼。望秋楼中则有出名的三美——美酒,美肴,美人。当然,以美人最吸引达商显贵。与普通jì院本质不同,望秋楼里白天喝酒也能叫美人作陪。陪着作诗唱曲弹琴下棋,陪着同席倒酒说话听客,还能陪着打牌绣花临时来一搭小戏。男客女客都能陪,只要付得起包厢的银子。美人的素质比jì女高出太多,卖艺不卖身,与酒楼按年签的契约制。美人分为舞者,歌者,琴者,席者四个等级,一级有一级的价格,席者最高,因席者歌舞琴皆通之后才能上席。酒楼老板抽七成佣金,以支付教习服装和日常开销。可美人从客人那儿获得小费归她们自己,老板不管。契约到期之后,选择权双方等同。
望秋楼外堂就和一般的饭馆一样,顶多就是装修更宽敞明亮。想要进内堂,包厢,甚至园子里的亭台水榭去吃饭,价位就不同了。园子里搭了高台,那些新进的歌舞琴者每日有一定场次的表演,既是练习才艺,而堂客也能欣赏到。一举两得。
墨紫一进外堂,就有小二哥来问在哪儿用饭。
“内堂。”外堂人多口杂,也没有戏台子转移人的注意力。
小二看墨紫穿得不咋样,却不敢小瞧客人,将她领进内堂,jiāo给里面的人,就退了出去。内外分工严明。里面小二都不像小二,个个穿一样的蓝短衫白绸裤,腰间一色绣着名字的荷包,jīng神抖擞。
“丁子,这是去包厢的客人,你去照看别桌,我来领上楼。”一个穿着蓝色长袍,三十上下的男子上前对领着墨紫的小二说道。
他的荷包上绣着赵亮二字。
“赵掌,是。”丁子去给人添茶。
“您跟我来。”赵掌事上了正中楼梯,又打开最南侧的厢房门,“请稍等,有人会来给您点菜。”
“劳驾。”墨紫走进去看桌上的菜单,越发jīng美。
赵掌事往外关上门,走了。
墨紫开出一扇窗,正对着高台,有三位年纪小小的琴者,拨出高山流水之音。功力不深,技艺只能称娴熟,算不上jīng湛。但妙在三者一心,竟一音不差,犹如一体。一曲毕,听得楼下叫好连连,看样子真吸引了客人。
突然,一阵轻风,发稍痒了墨紫的脸颊。一转身,看到那位明明五短身材却非要穿着鲜绿长锦袍的中年男子,她不由笑了。
“岑大掌事,瞧见您这一身,我怎么觉得连小小的厢房都冒出绿叶来了?”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35章 哪家二郎(一)
岑大掌事,单名欢字,是望秋楼中的主事人。
要是放在普通的酒楼里,就是掌柜。不过掌事所管的可不单一个柜,而是这楼里大大小小全部的事。官商中常用的称呼,被人学过来了。
“墨哥,借你吉言,我等着媒婆上门说亲。”岑大掌事三年前痛失发妻,至今尚未续弦,赖大女儿料理家中事务。
岑欢有两个姬妾,不过他与发妻qíng深意长,也对嫡子嫡女非常钟爱。据说,甚至不让妾室生子,以分薄他将来留给儿子女儿的财产。
天下父母,有裘老爷那样糊涂的,也有岑欢这样严苛的。
墨紫无从评价,只笑,“那我定要讨杯喜酒喝喝。”
岑欢哈哈大笑,连说三声好。
“墨哥,今日可是来取账本?”说完笑话,说正经话,岑欢问道。
望秋楼早还是普通酒楼时,就是裘三娘暗中置下的产业。几个月前将整修的后花园也开放,并加入了美人这一元素,自然是墨紫的主意。
不过,墨紫也是bī与无奈。因为望秋楼生意一直不太好,裘三娘打算改成jì院。墨紫当时脑海中冒出一幅裘三娘当老鸨bī良为娼的画面,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跟着这样的主子,这才贡献了源于艺jì,却更自由的雇佣概念。
艺jì,别看日本韩国高唱是他们的文化,其实最早是从中国传出去的。
墨紫没期望裘三娘能让望秋楼成为这个时空下艺jì文化的先驱,就是受不了别人把学过去的东西说成是自己开创的。换个谦虚点的说法,她也不至于这么厌恶。
墨紫对裘三娘说到这个点子时,称美人为葛秋,如今已经流传开去,比jì姬听上去美得多。
“今日我来,只是吃饭。”墨紫没看那份菜单,她荷包里只有几钱银子而已,“一碗阳chūn面。”放了五个铜板。
“墨哥,你这是打我的脸了。”岑欢拉动线铃,“别的不说,单是你制作的线铃,就帮了楼里大忙,而且别人学都学不会。”
“岑叔,一桩是一桩。再说,你我都是替姑娘办事,该明白亲兄弟要算清帐的道理。先让我吃面,边吃边替姑娘办事,回去再请姑娘还我五个铜板。你得帮我作证,可没多报一文钱。”墨紫听舞乐已起,转头见台上姑娘翩翩甩动水袖。
岑欢莞尔,刚要说话,就有人敲门进来。
“岑叔。”正是之前为墨紫领路的赵亮。
“想叫小伙计,怎么把你给引来了?”岑欢摸摸胡子,“也好,给你引见。这是墨哥,咱们东家近身的大红人。你若想尽快出人头地,在墨哥面前表现非凡就好了。”
墨紫假装骇笑,“赵掌事切不可听你家大掌事的。在我跟前表现好,不如去拍他马屁,还有用些。我不过是个替东家跑腿的小厮罢了。”
“赵某不求出人头地,只求不再让妻女挨冻受饿,有瓦遮头,自当为东家效犬马之劳。”赵亮言辞斯文,无奈之中显真诚。
“听赵掌事说话,似乎是读书人?”墨紫问这话,却看着岑欢,等他介绍。
岑欢果然能看眼色,遂答道,“赵掌事是三度科考落榜的秀才,如今家中穷得没饭吃,不得已出来寻生计。我看他年纪虽轻,没把浑力气,却写得一手好字,也算得上机灵,就雇了他打理内堂杂务。学得挺快,能帮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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