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刚加入她们的苏母和苏芹都捂嘴笑了起来。
到元澄那儿,他正在吃早饭。因为是在船上,也没什么花样。两只大ròu包子,一碟酱菜,手边一杯新泡的清茶。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连一点面碎都不掉,全进了肚子,好像是特别稀罕的美食一般。
“平时见你胃口不大,即便是再贵的食材做出来的,也不过吃个两三口。唯一一次觉得你还有胃口的时候,就是去年中秋给你的月饼,似乎你还真喜欢。可你刚才是把一只包子全吃下去了吗?”要说这艘船有什么令墨紫觉得遗憾的地方,就是伙食了。虽然臭鱼他们再三qiáng调比啃gān粮好得多,但她实在看不出来质的飞跃,不过是冷食变成热食,味道是经不起一点点挑剔的。
元澄拿起第二只包子,在墨紫诧异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咬了一口,“我咬过了。你要是想吃,自己去厨房。”
墨紫瞪啊瞪,半晌后说道,“元澄,你这是怕我抢你的包子?”
不会吧?
不会的。
元澄一听这话,吃包子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当然,吃相其实还是维持着优雅,不过与从前那样的猫胃口比较,就能用láng吞虎咽来形容。
墨紫目瞪口呆看着他吃完,修竹般漂亮的手端起茶杯,一口气饮尽,然后他对她笑,仍是那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
“没了。”他说。
“什么……没了?”好吧,她不太能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包子没了。”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很替她惋惜一样,“我本来想分你一些的,下次你早点来。”
她现在非常怀疑,厨房里那个三脚猫厨子让他调包了,可能换了个能把包子做成天下第一美味的厨神来,以至于这人小气得前所未见。不过,从那眼熟的,其丑无比的形状来看,分明就是三脚猫的亲手之作。
“元澄,那只是很普通的包子。”他拿它当宝,她拿它就当——包子,还是很难吃的包子。
“味道很……还不错,ròu馅调得十分地道。”他拿起筷子,挑根腌huáng瓜片,咬一口就放下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ròu馅地道?”这说法挺新鲜,“就我亲眼所见,那馅儿里肥膘有一大半,除了盐,什么调味料也没有,咬一口就满嘴油。不知是哪里的特产?”忘了处境尚在风雨飘摇,她很想跟他探讨一下包子的话题。
他还真想了想的样子,说道,“洛州府城。”
“洛州?我在那儿待了大半年,也算熟悉了。你也去过啊?什么时候?哪家铺子?”有机会她要去尝尝。
“我五岁的时候,在那儿等船去南德。哪家铺子我不知道,是福伯带给我的。那天大雨,我浑身湿透了,但包子很热,捂得手心发烫。”冰冷中仅有的一点温暖,一生难忘。
他寥寥数语,她眼前却浮现一个失去所有家人的五岁男孩在大雨的码头小心翼翼捧着包子的景象,那般bī真,那般酸楚。原来,他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一份苦涩绝望中珍藏的幸福回忆。
“元澄。”她眼角有些湿润,但她不能哭,因此微笑,“我让厨房今日开始天天做一顿包子。”
他正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因她后面的话而噎了口。
她说:“然后,我天天跟你抢包子吃,直到你的童年yīn影变成对抗我霸道的yīn影。你不承认这包子真的真的很难吃,我绝不罢手。”
他收敛了温润的表qíng,目光如沉潭深不见底,再渐渐清澈似泉水,“听起来,你要跟我耗一辈子了。”
“一辈子就一辈子,喜欢你,我也没办法。”她不是不识qíng滋味的小女生,和他走了这一路,他从未刻意选择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来表白和动qíng,她也一样。已经喜欢他很久,所以想说就说了。
“你说什么?”倒是他一时没准备。
她耸耸肩,坐下来捡酱huáng瓜吃,“你知不知道,包子没有酱huáng瓜配,我压根就咽不下。”想再听一遍,下次请早。
“墨紫,以后我那份包子都给你吃,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吧。”他想,刚才不应该穷凶极恶得把包子一口气吃掉。
“不说了。”她坦坦然,绝不可能让他简单哄过,“一个为了包子而无我的男子,我还是慎重点儿,再想想吧。”
他却道,“这会儿后悔有点晚了,话出了你的口,进了我的耳,我也并非真没听见。”他面色如常,心cháo起伏,喜悦之qíng难以言表。她不明白因为她这样,也许会令他这辈子都改不了爱吃包子的癖好。如果吃包子就会柳暗花明,他顿顿吃包子又有何妨呢?
两人彼此对望。暧昧的话语,却没有暧昧的动作。心中都愉悦,表现出来的,只有微笑。在这小小船舱中,qíng感明明塞得满满,但不是猛烈撞击出来的绚丽火花,而是心灵契合的一统和温馨的幸福。
“我们的船暂时还走不了呢。”包子探讨完毕,说回正事,墨紫问,“怎么办?”
“等等吧。”元澄已经知道了,“总不能再把肃王大营闹翻了,然后粉饰太平说无事。或者,让魏佳待会儿去肃王府多喝两杯,就借口他发酒疯而冲出水寨,尚且能说得过去。”
墨紫气笑,“这能说得过去?不过既然你说等等,等就是了。”
到了夜里,萧维随同肃王进了府里。之前肃王给他引见军中各位将军,并看兵士们cao练布阵,不知不觉半日就过了。接风宴行进到一半,他刚想开口说螭船先离寨的事,就有人传报进来——
王阁老到。
肃王立刻起身。
萧维等人是小辈,当然也不可能坐着,赶忙陪着站起来。
肃王对他说,“二郎,这个王阁老你必定知道,他是先帝最器重的臣子,由一介布衣做至一品大司空并尚书令,统领六部。先帝去后,他想告老还乡,我皇兄不允,却考虑他确实年事已高,但仍封为平章事,每三日必走动。直至十年前才终于告老得成,回归故里。正好,跟我做了邻居。”
萧维虽然年轻,朝堂之事如数家珍,“莫非是皇后娘娘的父亲王阳王阁老?”
“正是他。”肃王拨胡而笑,“平日里要请他,十请十拒。若不是边境近来有些不太平,我亲自登门向他求教,他是不会来的。”
“王阁老当年曾用计三度敲山震虎,湮灭大求蠢蠢yù动之野心,虽为文臣,却用兵如神,是我辈崇敬的老前辈。萧维久闻其名,却未曾得见,想不到今日有此幸运。”萧维并没有夸大,他对王阳十分敬仰。王家子孙在朝为官者甚多,更有王阳的长子任宰辅,官拜二品,且为大国舅,但再无一人能做到像王阳那般,文也极致,兵法在心。
但听一人慡朗之声传入,“老夫辞官已十载,以为朝堂后辈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能听敬王爷二公子如此赞我,实在过奖了。”
紧接着,那人走进来。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用木环木簪高扣。一身灰布衣,一双黑布鞋,又素又简。面目慈祥,没有苦历朝堂的凝重,一派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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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年度末,工作忙得我像狗狗一样。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卷 欺我 rǔ我 我不忍 第384章 护花的郎
收费章节(12点)
第384章 护花的郎
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句话套用在王阳身上显然不合适。七十有四的老人了,脚步仍稳若山,身形仍挺如松,体态高大,目光炯炯,声音洪亮。
一巡酒敬下来,萧维对王阳的敬仰有增无减,只觉他身为两朝最杰出的宰相,一点都不倚老卖老。肃王带头论当今大周形势。王阳多是静听,但只要开口,必定能让众人有眼前明亮之感。
肃王问,大周和大求的邦jiāo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
客人们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大求不敢打过来,所以应以防守为要。
王阳则说八个字,láng子野心,难防难守。
“我倒是想打,但皇兄以仁治天下,要说服他不容易。我听说朝堂之上已分和战两派,有让长明公主往大求和亲之说,也有请求主动出击的。说起来,安明公主和长明公主皆是皇后亲生,也就是王阁老的外孙女,若嫁去大求蛮地,可惜了。”肃王摇头,“我大周武姓本是天下之主,不但至今未能收回失土,还要赔上金枝玉叶,要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肯的。虽然是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血,岂容蛮子糟践?便是嫁过去当皇后,心中也难平。”
萧维出来这些时日,并不知上都qíng形,听肃王提到和亲,自然惊讶,“小侄不觉和亲之事能成。我潜在大求半月有余,大求贵族和官员多排斥与汉人通婚,地位越高,越不容汉家女子。”那些贵族连大求王娶墨紫都qiáng制不允,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墨紫是汉人。
“和亲也不过延缓而已。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也是时候结束四分五裂的势态了,就看谁有这个霸气和魄力。”王阳说到这儿,呵呵笑,“好了,各位莫忘了,老夫离开朝堂已久,在我这闲人面前说天下大事,我犯困啊。”
客人们都笑起来。
“我来此,乃是有事请萧少将军帮忙。”王阳看一眼肃王。
肃王瞧见了,连忙大声说道,“阁老,托媒不托两家,托事也是如此吧?你今早才跟我说了这事,怎么又请二郎帮忙了?”
“那是因为肃王爷不肯马上答应老夫,老夫只当王爷为难,不得不另想他法啊。”王阳等着肃王不满呢,但笑着回他,“不然王爷以为,老夫为何而来?”
肃王唉唉叹,“阁老,本王并非不答应,实在事大如天,要谨慎安排。你也知对岸虎视眈眈,我这儿却缺船少人的。”语气一转,“不过不愧是王阁老,找了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二郎的话,确实可以放心了。”
萧维恭敬问道:“不知阁老有何事相托?”
“我孙女八娘五月中要与太子殿下完婚。她是我大儿之女,自皇上赐婚后,就回到本家学规矩。眼看婚期将近,要送回上都去,但近来流民颇多,远途不安,老夫想请人护送她。家中护院有不少,可走水路却不能施展。本想厚颜求肃王爷一个人qíng,但王爷所说也是实话,边境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怎能因老夫的私事而动用守军之力,是老夫有欠考虑,真是老了。”王阳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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