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荣凯一看楚王这反应,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的。
杜家不参与朝堂之事,自然与这些皇室宗亲无往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楚王,他要真只是来做客那还好说,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到时候一个弄不好把杜家牵连进去可就完了。
想到这里,杜荣凯脸色沉了沉,迈着步子走到上座。
杜老太太敏锐地发现了杜荣凯脸色不对劲,轻声问:“太爷,怎么了?”
杜荣凯摇摇头,低声回:“没事。”
杜老太太想着怕是柜上遇到了烦心事,便寻思说点别的转移杜荣凯的注意力,指着旁边的女孩介绍,“太爷,这位就是上次卖阿胶秘方给老三的那位姑娘。”
杜荣凯这才把目光放到杜晓瑜身上,眼神中多了些慈爱。
毕竟是见一家之长,杜晓瑜也不能失了礼数,端起杯子,客气地说道:“小女子以茶代酒敬老太爷一杯。”
听到杜晓瑜的声音,杜荣凯才突然像是灵魂归位似的,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爽快地赞道:“上次从姑娘手中买的秘方做出来的阿胶为回春堂拉了不少回头客,这件事,我一直想当面跟姑娘道声谢,难得今日有机会见面,那老夫就敬你这一杯。”
杜晓瑜莞尔道:“既然是卖给杜家的,那方子今后就是杜家的了,谈不上谢不谢,老太爷太客气了。”
杜荣凯听着杜晓瑜说话的言辞,再联想到老三之前说她的那些经历,一时心下感慨,这丫头越是成熟懂事,就越能说明她这十多年来遭的罪受的苦不少,因为她的成熟,都是从那些苦难中磨砺出来的。
老太爷走神,老太太也陷入了沉默。
杜晓瑜全然不知道这二人的心思,低头象征性的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
杨氏自从入了席就一直没动过筷子,整个人心不在焉,就连旁边的大太太跟她说话她都是随便敷衍两句,那殷切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杜晓瑜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掏出帕子摁了摁眼角。
“母亲,找到小妹是好事儿,您怎么又哭了?”杜晓珍知道,自打这个妹妹不见以后,母亲就落下了心病,刚开始的那几个月,每天都会去小妹走丢的那条街盼啊盼,就怕小妹突然回来,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要去接。
后来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说了母亲几句,母亲这才肯收敛的。
但每年到小妹生辰那一天,母亲还是会忍不住地找借口出去站在那个路口,一站就是个把时辰,有时候沉思,有时候干脆放声哭。
杜晓珍看了眼老太太身边那个水灵剔透的妹妹,忍不住叹气,小妹的失踪给母亲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好在三房并不掌家,否则以母亲这端不起来的软弱性子,这个家早晚得乱了套。
杜晓珍不问还好,一问,杨氏越发忍不住了,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刚才我问过你父亲,他说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把你妹妹给接回来,院子我都给她准备好了,可是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母女相认,更不能让她堂堂正正地住进去,是我没用。”
“母亲。”杜晓珍无奈了,“这句话,您从小妹失踪那年就说到了现在,老太爷老太太和父亲都说了不怪您,您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杨氏忍不住哼了哼,“谁的闺女谁疼,那是我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我能不心疼吗?要不是我想着那天是晓瑜的生辰,带她去街上看热闹,她也不至于从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眼瞅着杨氏越说越伤感,那眼泪大有止不住的架势,杜晓珍又低声劝道:“娘,这是席上呢,那么多人在场,再说,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在上头看着,您快收着些吧,否则老太太一会儿见您落泪,又该不高兴了。”
杨氏这才勉强收了眼泪,但仍旧没什么胃口,随便拿起筷子在碗里戳了戳。
这一顿虽说是家宴,但因为有傅凉枭在场,杜荣凯的神色肃穆了不少。
老太爷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都正襟危坐地吃饭,其他人自然不敢随意说笑,只是偶尔说几句柜上的事情,其他人都是安静地埋头吃饭。
一顿宴席就在如此紧张而怪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走出饭厅的时候,杜晓瑜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自家人,那么偶尔这样聚在一起吃顿饭没什么,毕竟她也挺喜欢那种温馨感的,可是杜家这些人她除了一个杜三爷之外,其他人都不认识,这么陪着一帮不认识的人吃饭,还得时不时地陪上笑脸说客套话,可不是她的专长,好在总算是应付过来了。
杜晓瑜正想着去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就回房睡觉,后面突然传来三太太杨氏的声音。
杜晓瑜回过头,勉强笑道:“三太太找我有事?”
杜晓珍搀扶着杨氏走上前来。
杨氏面色紧张,问她,“姑娘早前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喝了药,已经大好了。”杜晓瑜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而已,怎么杜家这些人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这个来问一句,那个来问一句。尤其是眼前这位三太太,她大概是性子怯弱的原因,走个路说个话都像中气不足。
刚才那一句,若是杜晓瑜没听错的话,三太太的声音里还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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